要不是乐言一番话触动了她,硬拉她下来,她这会儿大概已经烧成灰了。
她挽紧了乐言的手臂,看着梁沉道:“行,今儿是个大好的日子,我不跟你扯。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回头赶紧去把手续办了,我也不想跟你再有瓜葛。”
梁沉冷笑,“不是说不图财产吗?现在催得这么急,算什么意思?”
“你听话向来是只听半截儿吗?我的重点是不想再跟你有瓜葛。该给我的东西在你手里捏着,夜长梦多,谁知道又生出什么变故来?”
他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妈和两个姐姐,以前也不怎么待见她,后来算是看在她生了嘉嘉的份上对她客气了一点,自打听说两个人要离婚就立马打回原形,防贼似的防着她。幸亏今天梁沉没让她们来听审,否则要让她们知道她从梁沉身上割这么大块肉,现场怕是要跟她打起来了。
梁沉原本是打算给她笔钱和一套房算数,每个月再付点赡养费,就算是仁义了,儿子的监护权她是想都不要想的。可是经过天台那一吓,他大概也是真给吓到了,财产上倒是退了一大步,把名下的一个连锁美容会所和盈利最好的一间餐厅给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也是她本人的意思。
离婚这一役,她倒想明白很多事。
乐言还担心她,想要安慰:“雯雯……”
她们已经走出很远了,无论梁沉还是穆皖南都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她拍了拍乐言的手,“放心吧,我没事。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寻死觅活的。无论什么事儿都好,总得好好活着才能有希望。”
…
然而现实还是残酷的,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之前也料到,就算梁沉后退一百步,她也还有一万步要靠自己走。
梁沉利索地办好了手续,美容会所和餐厅的所有权都给到她名下,于是她这才有机会看清楚问题。
美容会所是个连锁品牌,原先也不是梁沉自己投资办起来的。想也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哪会想着去做这样的生意?只不过她爱美,尤其刚嫁给他那会儿,生完嘉嘉她也着实有点空虚,大半精力都放在如何塑形和美容上头,北京城里哪家精油好、哪家水疗棒她都亲身去体验过,也动过心思自己开一家。大概梁沉也听进去只言片语,后来有人欠他钱还不上,只能拿名下的美容会所来充抵,他也就欣然收下,初衷是想着要给她试试水的吧?
谁知她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想法,她后来的生活重心还是转移到孩子身上了。
嘉嘉出生后身体不好,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算非常严重,而且这种病生在富裕家庭,有条件及时治疗,好好作养还是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长大的。
她要照顾孩子,也就没什么心思经营一份自个儿的事业了。
隔了这么些年,恩爱浓情已被岁月稀释凉薄,美容会所到她手里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么回事了。这种东西梁沉自己无心好好打理,最顺手就是拿来做人情,中途不知是给了哪位红粉知己玩票,折腾得奄奄一息了才收回来,交到他二姐的手里。
他二姐梁汐外强中干,嫁了个不成器的姐夫,正经生意做不成一桩还天天想着发大财。美容会所本来也就是勉强维持,还叫他给惦记上了,就想着法子从里头抠钱,卖价高质次的护肤品和保健品,甚至卖假货,被查处过两次。
梁沉不胜其扰,正好要离婚,干脆把这块儿剥离出来送给程雯雯,反正里头已经乱七八糟的一团,能不能盘活就靠她自己的本事了。
她就知道他哪有那么好还真送她个现成的金矿。这就是个石头山,她自个儿下井一铲子一铲子挖去,到最后能不能掘到货真价实的金子,他不作保,且大有看好戏的意思。
美容会所不赚钱,那个闽南菜馆却是赚钱的,就开在梁沉的夜店旁边,有个很风雅的名字叫六月春。因为佛跳墙做得好,又有台湾菜和小吃的噱头,生意一直都不错。熟客们习惯到这里小聚,然后到续摊,两个店互相带动,老板都是一个,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江山易主,风向就变了。六月春的原班人马集体辞职,为首的就是做佛跳墙的大厨,五十多岁的大叔,中气很足,有点过意不去地跟程雯雯解释:“程小姐啊,不是我们不近人情故意跟你过不去。只不过我跟梁太太是同乡,当初本来就是她花了大工夫把我从酒店请到这儿来的。这几年作为东家也待我们不薄,现在这样……我也不想太为难,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比较好。”
程雯雯听懂了,这是梁沉的妈妈给前任儿媳妇上眼药呢——当年她花大力气挖来的人才不能便宜了如今这个“外人”。
没办法,人要走,她也不能强留。餐馆少了谁都行,少了大厨就开不下去了,随便抓个人顶上不出一个月就能坏了招牌,这么些年的口碑就可惜了。
她想了又想,干脆先把店给关了。正好店内的装潢和设备都有些过时和老化了,趁这段时间重新装修一下也好,等她找到新的大厨再开张。
只不过她手头没有现金流,要重整美容会所和六月春,只能把离婚时梁沉给的那笔钱先投进去。这跟赌博无异,弄得不好,钱扔进去了连个响都听不着。
这内忧外患的,她肩上压力也大,但奇怪的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反而大好了,跟闹离婚那阵不一样。
千头万绪的事情一力挑起来,她没空感慨逝去的感情,也不会不分日夜地惦念着梁沉今儿是不是不回来、又跟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心里反倒轻松了。
她如今最操心的事儿是到底上哪儿找一位合适的大厨重新把餐馆给撑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