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如幕。四鬼吴禄被迫,缩长为短,横执骷髅中段,双手齐出,缠、打、崩、砸,簇长忽短,变化玄齐难测。七载幽居,不仅把黑衣怪人的性情,磨炼得沉稳而冷静,武功更已升堂入室,得窥精奥,龙介子所遗武功剑法,俱已悟澈神髓,深入化境。
四鬼吴禄此刻所施展的短打鞭法,似乎是专为近身搏斗所研创,时如三截棍,时像链子锤,精熟狠辣,威力极强。两个人鞭剑交挥,互争先机,打得甚是激烈。另一边,公孙启左诀右剑,以一敌二,却是以巧打,游刃有余。
公孙启所用的剑,乃天山镇山之宝,系宗大先生归隐之后,偶游北天山,于一古洞中,得前人遗留钢母一箱,托由当时制剑名家知非子,精心炼铸,得两剑一匕,虽非前古仙兵,却有削金断玉之利,宗大先生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作绝情剑,一如所居之峰,定名为绝情峰,许系伤心人别有怀抱。
双剑一在公孙启手,一为晓眉所用,至于那柄匕首,铸成之后,宗大先生即赠与知非子,年久淹远,迄今下落不明。公孙启虽有锋利宝剑,对付李玉鲁衡的一锤一棒惟恐有所伤损,却不敢妄用。李玉和鲁衡,鉴于适才的失招,再也不敢把力量用浊。
左磕、右碰、上崩、下砸,俱是小幅度的抢甩,攻守配合,严谨异常,远比适才慎重得多了。三个人全有成心,全不敢把式用老,稍沾即走,近似游斗。在这种情形下,公孙启的剑轻,绰在手中,轻如无物,出招变式,运用尤见灵活自如。相形之下,李玉和鲁衡却吃了大亏。
锤棒都重,运用起来,耗损的真力也大,时间愈长,耗损愈多,历时一久,不须公孙启费事,自己就可能被自己的兵器累垮。这道理公孙启心中雪亮,用不着冒师门重宝被伤损的危险,急于求功,故内心坦荡而平静。这道理,李玉和鲁衡更清楚,快打猛攻,还绰有余力,对手乃平生所遇唯一劲敌,万一快攻无效,耗力更多,稍生空隙,便要为敌所乘岂非加速败绩但如就像目前这样投瑕抵隙,奈何对手是灵活矫健,并无瑕疵可乘犹豫、焦灼、悲伤与恐惧,且有与时具增之感。僵持不过二十多招,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公孙启身形陡然加快,绝情剑点点被被,密如骤雨,环绕李玉和鲁衡,实施佯攻,十招倒有八招是虚式。
二鬼以为他要施手,亦抖擞精神,展开还击。锤风、棒影,呼轰如雷,积雪亦被卷起,弥漫如雾,声威煞星吓人。公孙启待二鬼招式展开,趁弥漫积雪掩蔽,倏又将身形稳去,以便窥察他们的夜视能力。
他实在太重视师门珍物,不愿有点滴伤损,故虽几次看破空隙,亦不肯冒然下手,否则早已结束战局。李鲁二鬼,怎知就里,挥锤舞捧,还击愈猛,雪雾弥漫愈重,虽有夜视能力,终不及白天清晰显著。公孙启施展天慧目,透视二鬼,犹自捕风捉影,锤棒乱挥,不知自己早已离开,胜算知已拿稳。展望黑衣怪人,也已掌握优势,但发现剑招点到即收,又不觉深感诧异。观察片刻,若有所悟,暗道:
“如非受了自己先入之言,怜念四鬼吴禄孝行可敬,不忍行诛,便是因为实战经验缺乏,在用吴禄试招。”想来大致不错,立即传声道:
“黑兄,我们还要赶路,吴禄孝行虽可嘉尚,但恶行亦擢发难数,废其一肢,断其为恶”忽听鲁衡挥动哭丧棒,狠厉扑来,立即住口,原来公孙启只顾了犹在缚斗中的二鬼,却忘了双腕齐折的病判杨青,这时已经苏醒过来。此贼虽已不能再战,但双眼未盲,看清场中的情况,亦传声唤醒了二鬼,道:
“大哥二哥住手,小贼早已脱身圈外,四弟濒危,拼着一人阻挡小贼,另一人火速抢救救四弟逃走,想办法替我们报仇,否则今夜便全得留下。”杨青旁观者清,适时提出警告。未等杨青辞毕,鲁衡已决定,道:
“我拼命谅可阻挡小贼十招,大哥功力较高,当能掩护四弟逃走,来生再见”语音悲涩,语意壮烈,不容李玉分说,已抢先扑了出去,厉声吼道;“小贼,你好狡猾,二爷跟你拼了”人到,棒到,倾尽全力递招,再无保存。公孙启未能即时料到贼人有诈,冷哂道:
“兵不厌诈,你长眼睛干什么用的”挥剑迎上,这才发觉李玉未曾跟来,却奔了另一边,忽哼一声,自己刚刚说出的“兵不厌诈”,现在发现贼人出有诈,自是再也说不出口来,只把一腔怒气,发泄在剑招上。他无从确知黑衣怪人武功到底如何,担心黑衣怪人,难敌李吴二鬼联手,急出一剑把鲁衡刺翻,好去支援良友。常言道得好:
“一夫拼命,万夫难当。”鲁衡现在横了心,豁出死命,贯注全力,施展绝招。那凶猛,那狠厉,确也有惊天地而泣鬼神之煞威。公孙启凝睁注视,哭丧棒长约五尺,鸽卵粗细,密布钢椎映雪闪灼寒光,随着前扑之势,在头顶刮一小弧,藉势斜挥而下,带起沉重劲风与尖锐嘶啸,较适才与李玉联手时,凶威何止增加一倍。暗暗叹道:
“五鬼艺业果非寻常,即此可见一斑,错不正用,死后还得落个骂名实不能再留祸根”觑准来势切近,游身一闪,让过哭丧棒,反腕挺剑便刺,鲁衡明相差甚多,这一棒未用实,公孙启游身闪避,似在料中,故双脚点地便起,向前窜出两步,旋身挥棒,照准宝剑便砸。
尽管他料敌无误,应变亦极快速,无如技差一着,仅仅避开要害,肩前部位仍被点破一洞,血已如箭喷出。公孙启见他不顾伤痛,旋身犹作困兽之斗,惟恐宝剑受损,迅疾撤剑,飘开一丈。
空有利器,反而碍脚,“卡”的一声,索性将绝情剑纳入鞘中。一个垫步,鲁衡如影随形追到,应腕抡棒下砸。适时,另一斗场陡然传来一声金铁交鸣巨响,公孙启心弦蓦的一紧,智珠亦突告活泼,暗暗自责道:
“我真糊涂”不理来招,反身便向另一斗场奔去,突的,一条人影横里跃来,截在前面,赫然是病判杨青,此贼凶狠的是吓人,不顾重伤失血,扬起两个断腕的血臂,迎胸便打,鲜红的血亦从伤口抡出,这划螳臂当车事情偏就有那么怪,公孙启竟被这凶狠的景象,吓得一抖,居然划身而过,没有出招。
他宅心仁厚,怎忍再对一个无力抵抗的人下手,并且,看清前边的情况。黑衣怪人宝剑已失,正用左手,揉搓左腕,显然吃了亏,青面鬼王李玉,左右双臂各挟着一个人,腾纵如飞,循来路窜逃而去,已在五六十丈开外。
回顾身后,鲁衡也已背起杨青,向另一方向纵逃,两边的贼人,逃走都不远,公孙启随便追诛哪一边,都能办得到。但他似被杨青的突出行动所感,哪一边也不追,几步掠到黑衣人身侧,关怀地回道:
“黑兄腕脉有无妨得”黑衣怪人道:
“震动了一下,现在已不妨事,公孙兄怎不去追”公孙启叹道:
“五鬼的行为虽然可恶,兄弟间的义气却甚感人,但望经此打击,能知悔改,由他们去吧”黑衣怪人摇头道:
“恐怕很难,我们现在怎么办”公孙启道:
“找回黑兄宝剑,就此赶路如何”黑衣人道:
“宝剑已断,用不着找了,暂时我先用吴禄这条鞭。”拾起骷髅鞭,缠在腰间。公孙启蓦触灵机,道:
“黑兄如果不惯用鞭,杨青的双笔大概也没带走,我去找来。”黑衣怪人道:
“一起过去好了。”鲁衡只顾救人逃走,果然没把双笔带上。
杨青的两支手,还牢牢地握在判官笔的把柄上。两个人刹时找到,黑衣怪人除掉杨青两支断手,就地用雪试去血迹,掂了掂份量,道:
“两种兵器,都没用过,不过,必要的时候,笔可当剑用。”
撩起衣襟,拭干雪水,插在腰间。公孙启含有深意地说道:
“判官笔的尺寸短,黑兄乍用,务请当心。”随时可能遇敌,是以特别提醒注意。两个人边走边说,不久即为夜色遮没。
gu903();黑暗的天空上,嵌满了星斗,夜已深沉。朔风卷扬着积雪,一阵比一阵劲厉。天寒地冻,大白天都很少看得见人影,如此深夜,却偏偏会有人踏雪飞行。咦敢情还是两个人,肩并肩紧紧地倚靠在一起。这方法,只有晓梅和印天蓝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