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花妩用力嚼着芝麻糖,含糊道: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不着急。
她看那些孩子们跟姐姐唱戏练功,吊嗓子,甩水袖,知道了什么叫花旦,什么叫小生,还有会唱会打的武生,花妩看得兴起,便从墙上跳下去跟着练,她练得好,就连班主都夸她,夸完了又赶她出去。
倒是台柱子莲香儿姐姐替她说话:绒绒是个没依没靠的孩子,学一学也没什么打紧,说不定以后能靠这个讨一口饭吃呢。
班主也怜惜她,遂就此作罢,如此往后,花妩在戏班子里一混就是三年,风生水起,偶尔还替班主跑个龙套,只是在她九岁那年出了点事儿,花妩叫人贩子给抓了。
那时刚刚过了年初三,戏班子很忙,班主恨不得把手下人一个掰成几份用,跑了东家跑西家,花妩也跟着到处溜达,现如今她年纪渐长,水云庵的师父们也管不住她了。
街上热闹,到处都是人,逢年过节的,正是人贩子最猖狂的时候,花妩给戏班子跑个腿,半道就被人贩子截了,两手一绑,嘴巴一堵,就扔进牛车里。
车里头还有个孩子,也被绑了手脚,花妩歪歪斜斜地躺着,跟对方大眼瞪小眼,相顾无声。
牛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花妩被颠得浑身骨头都疼了,她挣扎着坐起身的时候,车帘子就掀起来,一双蒲扇大的手伸进来,一手一个,把她和那孩子拎了出去。
她们被关在了一间柴房里,窗户纸破破烂烂的,门板也缺了一块,八面漏风,好在光线尚算明亮,花妩四下打量,左看右看,目光落在和她一起被绑的小姐姐身上。
对方瞧着年纪比她大些,披头散发,应当是个女孩儿,她垂着头,看不清楚模样,身上穿了一袭秋蓝色的锦衣,脖子上还挂着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花妩被绑了也不怕,她胆子大得很,用肩膀推了推那小姐姐,对方终于抬起头来,白皙的脸上沾了草灰,青青紫紫,竟是仿佛挨过一顿打,都快看不出本来模样了。
花妩对着她唔唔几声,那女孩儿不解其意,只疑惑地望着她,花妩索性站起来,走到她跟前,转过身背对着她,被绑着的两只手灵活地动了动,示意她过来。
那女孩尚算机灵,果然凑过来,花妩给她扯掉了堵嘴的破布,然后蹲在她面前,又唔唔几声。
女孩便凑过来,用牙齿扯掉花妩嘴里的布,花妩立即呸呸两声,嫌恶地干呕起来,谁知道那破布是干什么用的?真脏。
她问那女孩:“我叫花绒绒,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犹豫片刻,答道:“阿瑾。”
“哪个瑾?”
“握瑾怀瑜的瑾。”
花妩想了一阵,撇了撇嘴,道:“不认得,没学过这个字。”
她娘死的时候,还没教她写这个。
阿瑾也没指望她认识,没说话,谁知花妩又问:“这字儿怎么写的?”
对方无语地看着她,花妩锲而不舍地追问:“怎么写?”
阿瑾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花妩不乐意了:“放屁,我可聪明了,你教我,我就一定会写。”
阿瑾只好道:“我的手被绑着,没法教你。”
花妩道:“这简单,我给你把绳子咬断。”
大约因为她们年纪小,那人贩子也没防着,只用了草绳,花妩牙口锋利,没一会就把绳子咬断了,两人解了绳索,花妩又催促阿瑾教她写字。
阿瑾拗不过她,拣了一根草棍儿在地上划拉几笔,写了个璟字,想起来什么,又给涂掉,重新写了一个瑾。
花妩看几遍,道:“我会了。”
她又问:“你知道花绒绒怎么写吗?”
“知道。”
阿瑾在地上写了花绒绒三个字,她写的字儿好看,工工整整,一笔一划,比花妩的鬼画符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花妩自觉比不上,遂撇了撇嘴,她心里不肯服输,总想挣赢对方,大眼睛咕噜一转,道:“我带你逃出去,你叫我姐姐,不,你要叫我大王,行不行?”
阿瑾默然地看着她,花妩催促道:“行不行?”
“行。”
花妩乐了,牵起她往柴房里头走,这地方破烂得很,到处都是蛛网灰尘,摸黑到了最深处,那里竟然还有一扇门,只是被半拉石磨盘堵住了,花妩熟门熟路地挪开了磨盘,带着阿瑾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外头黑黢黢的,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花妩用力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凶恶的犬吠,汪汪着朝这边靠近,花妩一个深呼吸,大声嚷嚷起来:“快来人呀,有人偷小孩啦!”
那人贩子实在是不走运,临时落脚的荒屋竟然就在水云庵的斜对门。
这里可是她花大王的地盘。
第7章
人还没来,狗倒先跑来支援了,那是屠户家的狗,生得威风凛凛,一身横肉,它吃过花妩给的饼,很听她的话。
人贩子被这动静惊到了,吓得连牛车都没要,趁夜色跑没了影,花妩坐在车上直乐,一副山大王的架势。
她晃悠着双腿,居高临下地对阿瑾命令道:“快,叫花大王。”
阿瑾站在车边看着她,提醒道:“你的裤子破了个洞。”
花妩低头一看,膝盖的布料果然刮破了一个大口子,往里头灌风,她连忙伸手捂住,慌张道:“糟糕,师太婆婆要念叨了。”
她从车上跳下来,跑了几步,又回头问阿瑾:“你怎么还不回家?”
阿瑾犹豫片刻,道:“天黑了,我不知道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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