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花若如诚挚恳切的一番话,令太后十分开怀,笑逐颜开,周璟也命人赏了东西,这时候,参宴的众人大多回过味来,明白太后的意图了,开始纷纷称赞那花若如,直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再没有人比得上了。

太后笑吟吟地问周璟:“皇上觉得若如如何?”

周璟遂淡淡称赞道:“娴雅大方,有林下风致。”

他说完,将酒杯放下,对太后道:“朕有些不胜酒力,母后和诸位夫人慢用,尽兴便可,不必拘束。”

闻言,太后忙指挥宫人去扶他,又对刘福满叮嘱道:“多看着点皇上,哀家让御膳房去备醒酒汤,一会就送过去。”

花妩本就不怎么喜欢这端午宴,如今周璟都走了,她也不想在这里傻傻干坐着,遂用一手支着头,做出不舒服的样子,旁边有人注意到了,关切问询:“贵妃娘娘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花妩轻声道:“兴许是喝了酒,有些头晕。”

太后听了,果然道:“既然如此,你也回宫歇息去吧。”

花妩说了些场面话,从善如流地告辞,出了漱雪斋,绿珠让人抬舆轿来,她摆了摆手,道:“走一走。”

玫瑰松子糖太甜了,吃得她有些犯恶心,出来吹吹风也不错,这里距离御花园很近,花妩打算先带着大黄狗去溜达一圈,谁知走到半道上,天色阴了下来,乌云将原本就不大的日头尽数遮去了。

绿珠道:“娘娘,要下雨了。”

花妩最是讨厌下雨天,顿时没了溜达的心思,眼看时候也不早了,索性往漱雪斋的方向走,为着方便,她特意拣了小道走。

御花园里花木葱茏,几树木槿开得正好,花妩忽然瞧见前面的拐角有一道人影匆匆走过,原本她未曾放在心上,毕竟这宫里头到处都是宫人,但是转念一想,那人穿着一袭素色的衣裳,可不是宫婢的样式。

尤其是对方那副急匆匆的姿态,引起了花妩的兴趣,她牵着狗子,对绿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时值初夏,花树都发了新枝,看起来郁郁葱葱,越往深处去,便越是偏僻幽静,隔着一丛箭竹,花妩瞧见了那道素色的人影,看样子是个少女,梳着简单的发髻,不是花若如是谁?

她背对着花妩,正在低头捣鼓着什么,行为颇可疑,片刻后,花若如站起身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大概是因为太过心虚,她甚至未能发觉箭竹丛后的花妩等人,匆匆忙忙地走了,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

待人走远后,绿珠才疑惑道:“娘娘,她在做什么?怎么瞧着……鬼鬼祟祟的?”

花妩道:“过去看看。”

她牵着大黄狗走到花若如之前在的位置,倒是没发现什么,正觉得有些可惜时,却听狗子冲着花圃里叫了一声,用爪子扒拉了几下,从落叶碎石下翻出一张纸来。

花妩俯身拾起来,对着天光看了看,上面有规则的折痕,应当是包过什么东西,还沾了些白色的粉末,她凑过去闻了闻,是一种甜腻的香气,像是沉香,又像栀子。

绿珠好奇道:“娘娘,这是什么?”

花妩黛眉轻挑,忽而笑了,她仔细将那一张纸叠好,慢悠悠地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看不出来,那个花若如娇娇弱弱的,竟然也有这般胆子,真是小瞧她了,也不知她人在皇宫里,在哪儿弄来了这种媚|药,至于下药的对象是谁,简直想都不必想。

绿珠不明所以,道:“娘娘,咱们回宫吗?”

“不回,去乾清宫,”花妩饶有兴致地拉了拉大黄狗的绳子,道:“咱们看戏去。”

第25章

乾清宫。

周璟立在御案旁,面前铺着一张宣纸,他手中执笔,柔软的毫尖在纸上游走,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渐渐的,便成了一幅画。

他画的是一名少女,身形纤细,身着一袭素净的春衫,发髻用玉簪挽起,手中拿着一枝桃花,微微侧身,风吹得桃瓣零星散落。

可惜的是,那女子的面孔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周璟注视了半晌,也不知如何下笔,他脑中确实有关于这少女的印象,她靠在小楼的窗边,一手托着腮,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她伸手去摘枝头的桃花,唤他璟哥哥,她提着裙摆在墙边小跑,迎着风,长长的青丝和袖子一起飘荡起来,像一只乘风欲去的蝴蝶……

可是无论如何,周璟都看不清楚她的眉眼,就像是笼着一层雾,他知道她在说话,在笑,在哭,一举一动生动清晰,犹如这幅画。

单单只这样看着,他心中都会升起无限的喜欢,仿佛有蝴蝶轻轻扇动双翼,带起的一阵微风。

周璟凝视着那画像良久,终于试着在空白之处画下一笔,细细的黛眉,应当是温柔的,如雾笼远山,她爱笑,也会哭,眼睛应当是生动的,明亮的,眼尾的线条圆润漂亮,顾盼生辉,祈求时又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叫人不忍心让她失望。

随着笔落纸上,那画中人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眉黛春山,双瞳剪水,未语先笑,眼波柔亮清澈,有些熟悉……

周璟猛然回过神,执笔的手顿住了,他注视着画上的少女,剑眉慢慢地皱起,是一个不解又稍显震怒的表情。

他方才添上去的五官,分明与花妩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件事情,周璟的神色倏然就冷了下去,下颔微微绷起,不悦而隐怒,因为停顿的时间过长,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然后迅速泅开,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黑点,毁了整幅画。

周璟将笔随意扔掉,唤来刘福满,道:“把这画拿去烧了。”

刘福满连忙过来捧起画,瞧了一眼,惋惜道:“哎哟,可惜了,皇上画得多好啊!”

周璟冷冷地看他:“这张嘴若是不需要,朕可以让人帮你缝起来。”

刘福满登时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说半个字,麻溜地捧着画退出去了。

他才走没多久,外面便有一个内侍进来禀报,说是太后派人送醒酒汤来了。

周璟在方才的宴上喝了些雄黄酒,他的酒量本来就不佳,这会儿确实有些头晕,遂按了按眉心,伸手从案上拿起一本未批的奏折,随口道:“送进来吧。”

“遵旨。”

片刻后,有人入了殿来,步伐很轻,乾清宫的宫人向来谨慎小心,周璟自然不会注意,一双素白的手端着醒酒汤放在御案上,然后便没了动静,那宫人还候在一侧。

周璟头也没抬,吩咐道:“放下就行了。”

一个柔弱的少女声音怯生生道:“皇、皇上,太后娘娘说,要若如看着您喝了醒酒汤。”

这声音有些耳熟,周璟皱起眉头,抬眼看去,果不其然,不是什么宫人,而是花若如,她神色有些无措,并不敢直视周璟,飞快地垂下头,呐呐道:“这汤正好,等、等再过一阵子就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