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2)

花妩吃吃笑了起来,晶亮的眸中透着些狡黠的意味,她微微支起身,凑到帝王耳边,呵气如兰,小小声道:“不过臣妾可以……”

后面的声音越发得轻,近乎呢喃耳语,若是不仔细些,都听不清楚,周璟拧着剑眉,默然片刻,无语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花妩笑意盈盈,眸子弯如新月,道:“长夜漫漫,颇是无聊,总要找乐子嘛,再说了,皇上方才不是还摸得很——”

周璟及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声斥道:“闭嘴。”

花妩哪里是肯听话的性子?不让她说,她偏要对着干,周璟忍无可忍之下,便吻住了她,将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唇齿之间,花妩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娇哼,轻飘飘的,像猫儿一般。

帐内逐渐归为安静,过了片刻,一道呼吸变得略微粗重起来,花妩轻哼了一声,忽然道:“皇上,臣妾想听你念通典。”

周璟:……

他的语气近乎咬牙切齿,允诺道:“朕明日给你念。”

“不要,”花妩肆意妄为,十分任性地道:“臣妾累了,臣妾现在就想听。”

周璟沉默不语,更无解的是,他现在不上不下,整个人跟着了火一般简直要烧着了,偏偏始作俑者还在恃宠而骄,跟他提条件。

帐内安静了许久,天子才终于开口,声音微沉,带着些许的沙哑意味,听得人耳中酥麻,他一字一句地念道:“簿书既广,必藉……众功,藉众功则政由群吏,政……由群吏则……人无所信矣……”

周璟仍旧是读完了通典,但字里行间全是旖旎艳色,从此往后,他再也没有翻开过这本书。

……

又过了一些日子,天气开始变得差了,总是下雨,一到这时候,花妩就不愿意出门,周璟也知道她这怪脾气,每次都是等着雨过之后再带她去慈宁宫请安。

这一日,太后在寒暄的时候,忽然对花妩道:“上一次从万佛寺回来的时候,哀家就提起过一件事,不过你那时候身子不舒服,哀家就没再说,前两日花府着人递话入宫,说老太太病了许久,身子不好,总是念着你,你是她一手养大的,于情于理,也该回去看望她老人家。”

花妩听了,一时间没有应答,像是怔住了,太后面上露出几分疑色,叫了她一声:“贵妃?”

花妩这才回过神来,应答道:“太后娘娘说得有理,臣妾是该回去探望一番。”

太后满意地颔首,道:“哀家也让人备了一些礼,你到时候一并带过去。”

“是。”

离了慈宁宫,花妩坐在龙辇上,有些走神,周璟频频自奏折中分神看她,在快到碧梧宫的时候,终于开口问道:“你不想回去?”

“没有,”花妩的表情很淡,她认真地道:“臣妾只是有些怕。”

周璟不解:“怕什么?”

花妩回望他,眼中没有往常的笑意,道:“一个人千辛万苦地从泥淖中爬出来,当她再次看见这泥淖时,总是免不了心怀惧意。”

周璟沉默片刻,道:“那就不回去。”

“不,”花妩却微微扬起下巴,语气肯定地道:“我一定要回去。”

恐惧什么,便去直面什么,她从不害怕痛苦,她只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失却面对痛苦的勇气。

第44章

早朝过后,周璟在御书房批折子,殿内寂静无声,刘福满轻手轻脚地进来,将沏好的新茶放在御案上,周璟忽然停了笔,道:“外面下雨了?”

刘福满忙答道:“回皇上的话,下了点小雨。”

周璟将笔搁下,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扇推开来,外面是一株老梅树,这会儿不是花期,满树浓绿,细如牛毛的雨丝落在枝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如春蚕食桑。

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刘福满正觉得疑惑之时,忽然听见天子自言自语道:“该叫她晚些时候出宫。”

刘福满顿时明白了,贵妃娘娘不喜下雨,皇上这是心里念着她呢。

……

下雨天,花府。

这两样都是花妩最反感的,今儿倒是赶巧凑一块了。

舆轿入了花府的大门,缓缓停下来,帘外传来绿珠的声音:“花府到了,请娘娘下轿。”

轿帘子被打起来,早有内侍撑着伞在旁边候着,另有数十名内侍宫婢列队排开,恭敬垂首,或手执拂尘,或手捧御香,一路蜿蜒至厅门口。

花府上下从前几日得了消息,便开始洒扫准备,今天自清早一直等到现在,这会儿总算等来了人,众人连忙跟随花老夫人一同前来迎接。

细密的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嘈嘈之声,听得人心烦,花妩打眼一看,人群里多了几个生面孔,都是女子,大概是花家小辈们娶的妻室,她们虽不敢正视花妩,但眼中仍旧藏着些隐晦的好奇和艳羡。

花老夫人的态度十分恭顺温和,亲自引着花妩入了厅,下人奉了香茶果品,皆是上等,花妩没怎么动,寒暄几句过后,便直言道:“听说太|祖母病了,本宫特意向皇上请了旨,前来探望。”

花老夫人没料到她这么直接,连礼貌的寒暄都不肯多说几句,愣了一下,忙道:“是,只是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又病了数月,实在起不来身,不能前来亲迎娘娘,请娘娘恕罪。”

“无妨,”花妩站起来,道:“本宫可以前去探望。”

花老夫人再没别的话说,便领着她往老太太的院子去,花妩从前在这府里住了整整八年,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如今故地重游,她忽然发觉原来这花府没有她想的那么大,从前厅穿过垂花门,一路走到正院,也仅仅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太|祖母仍旧住在原来的院子里,旁边就是小绣楼,花妩从前就是住在这里,楼前的老桃树还在,如今已过了花期,满树茂密的枝叶,上面的还结着青碧色的毛桃,三三两两,大多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那桃子并不好吃,又酸又涩,还有些发苦。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花妩以为世上所有的桃子都是这样的,她还摘了一个送给瑾公子,在信里嘲笑桃树是表面光鲜,明明花儿开得那么好看,结出来的果子却酸涩难吃。

没多久,瑾公子回了信,大意是说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兴许这桃树生错了地方,他家里也有一株桃树,结出来的桃子尚可,摘了一个请花妩尝尝。

那是花妩第一次吃到蜜桃,从此她就爱上了这种果子。

花妩的目光自那株苍老的桃树一晃而过,没有半点停留,继续往前而去,过了小绣楼,旁边就是一座院落,老太太一直居于此处。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庭中种了几株木槿,下人们在廊下跪迎,不必花老夫人刻意引路,花妩便熟门熟路进了正房,迎面便是一股子清苦的药味,让人想起朽烂的木头,散发出陈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