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家那会就有了,如今变得愈来愈严重,慈宁宫是什么地方?太后娘娘的居所,她不过是太后的侄女而已,还这么多年没见了,真把自己当一碟子菜了。
明月一边腹诽,一边劝道:“小姐啊,太后娘娘只说让您回府去,在太夫人跟前尽尽孝,没说以后不让您进宫啊,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您别生气。”
“还有什么机会?!”花想容恨恨骂道:“定是那贱人看我不顺眼,跟璟哥哥吹了枕边风,否则璟哥哥怎么会突然针对我?”
明月暗道:您前阵子还在太后跟前给皇后使袢子,人家看你顺眼才奇怪了。
心里这么想,她嘴上还是哄道:“不是还有中秋宴么?太后娘娘说了,中秋宴还叫您来宫里,您到时候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指不定就、就入了皇上的眼呢?”
她说这话时颇有一种昧着良心的感觉,然而花想容竟听进去了,对她道:“叫你去弄的东西呢?”
明月有些迟疑,道:“奴婢……”
花想容蹙眉:“你没弄来?”
明月只好从绣袋里取出一条丝帕来,迟疑道:“那、那可是皇后娘娘,您真的要……”
花想容看了她一眼,有些阴森森的,明月吓得登时闭了嘴,花想容打量帕子,见上面果然有血迹,这才叠起来,收入袖中,警告道:“管好你自己的嘴,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倘若说出去半个字,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明月白着脸,再不敢多说半句,花想容摆了摆手,道:“你把地上收拾一下,就说是你自己笨手笨脚,摔碎了东西。”
明月硬着头皮应下来,在心里大骂这寡妇刻薄可恨,就这样的秉性,哪怕皇帝瞎了眼都看不上你!
花想容入了内间,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有一些奇怪的东西,针线,朱笔,以及一个浑身漆黑的小娃娃。
花想容把那一块帕子叠得很小,然后剪开娃娃的肚子,把它塞进去,复又用针线一点点缝起来,明月的眼角余光觑到了,吓得又一缩,连忙别过头,像是极度害怕一般。
花想容把缝好的小娃娃放回匣子里,又取了一根针,自它头顶穿过,她有些兴奋,以至于双眸都发着亮,自言自语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我回府向祖母问一问那贱人的生辰八字。”
她说着,又看向明月,道:“要是能弄来璟哥哥的贴身物件就好了。”
明月吓得脸色苍白,颤声道:“可、可今天都差点被发现了,太后娘娘正在查那椅子是谁动的手脚,小姐,万一查到我们头上……”
“瞧你那胆子,”花想容翻了一个白眼,轻蔑道:“怕什么?她查不出来的,只有中秋宴的时候再想办法了。”
……
坤宁宫。
午后,花妩坐在廊下乘凉,树影婆娑,清风细细,比起凉榻,她更喜欢这个位置,廊下就是花池,里头的水清澈见底,几片树叶落在水面上,又投下浅淡的影子,凉悠悠的,瞧着让人心动。
绿珠捧了一盘切好的瓜出来,就看见花妩褪了鞋袜,试图把脚往花池里泡,她吃了一惊,道:“主子,那水凉着呢!”
花妩还狡辩:“这么热的天,怎么会凉?我试一试。”
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自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折子,绿珠急忙告状:“皇上,您快管一管主子,她不能泡凉水的。”
周璟听罢,几步上前,直接一把将花妩整个抱起来,绿珠还以为他会把人抱回殿里,谁知周璟竟然走到那花池边,低头看了看一尺见深的水,道:“想泡就进去泡。”
说着作势把花妩往池子里放,花妩惊叫一声,连忙抱住他的臂膀,急急道:“别!不要!”
耳边传来男人不疾不徐的声音:“这么热的天,泡一泡也没关系,为什么不要?”
花妩紧紧揪着周璟的衣襟,忙道:“不泡了不泡了。”
周璟反复确认:“真的?”
花妩点头:“真的。”
周璟嗯了一声,却也没放开她,低头看着怀里人,道:“你说些好话来求一求朕。”
花妩便抬起头,午后的斜阳透过树影枝叶的间隙,落在她的眉角,她眸光盈盈,笑着道:“璟哥哥,求求你啦。”
听见那令人悸动的称呼,周璟的心脏骤然紧缩起来,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捏紧了,却仍旧不可遏制地狂跳,他的脑子里莫名掠过许多画面,呼啸而过,本以为这一次仍旧来不及捕捉,却有一幕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在桃花盛开的小绣楼,女孩儿趴在二楼轩窗口,低头朝他看过来,她的眼睛微红,像是刚刚才哭过似的,对着他却是一副笑颜,向他招手:璟哥哥,你又迷路了么?
女孩儿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那熟悉的眉眼和笑靥,分明是花妩幼年的模样。
他终于在破碎的记忆中,窥见了有关于花妩的一角。
……
周璟借口去处理政务,离开坤宁宫,却没回御书房,而是去了慈宁宫见太后,因着上午才请过安,他这会儿来,太后有些意外,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
谁知周璟开门见山问道:“当初儿臣来问过母后,儿臣以前的心上人是谁,母后为什么会认为那个人是花想容呢?”
“这……”太后神色微讶,道:“是你自己与我说的啊。”
周璟皱起眉,道:“儿臣是什么时候告诉您的?”
太后想了想,道:“那时你刚刚及冠没多久,是该说亲了,先帝陛下将此事托付给我,因为那会正是在端午节宴后,你送了些上好的雄黄酒来坤宁宫,小酌几杯,我便特意问了你一句,可有属意的女子,你说,想娶容容为妃,我那时也不知容容说亲了没有,便没立即应你,只说帮你去探一探口风。”
周璟心下一沉,太后那时应该是误会了,容容和绒绒,根本不是一个人,太后知道的容容,只有花家的花想容。
他斟酌片刻,才开口道:“母后,有没有可能,你认为的容容,和儿臣说的绒绒,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
闻言,太后吃了一惊,道:“会是如此吗?你喜欢的难道不是花家的容容?你还送了信物给她的。”
“什么信物?”
“一枝白玉簪,你亲手刻的,”太后不假思索地道:“后来见那簪子确实在容容手里,我就没多想。”
周璟神色震惊,立即道:“白玉簪?什么样的?”
太后仔细想了想,道:“太久了,我记不得了,像是刻着梅花还是桃花,有些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