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风。”他喊。
杜风眉头皱起来,走过去,“松开他。”
“杜少爷。”黑衣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主家说了,在你正式能接任杜家生意之前,这位书先生都不能离开这栋楼,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
被迫低着头的书奕轻恨得要死。
他知道杜风在乎自己,也知道杜老爷子因为杜风父亲的缘故有意栽培他,所以才会拿自己当饵,告诉老爷子只要假装抓了他,一定能把杜风调教成杜家人满意的模样。但是这老头子表面上答应了他,实际把他看得滴水不漏。让他毫无自由可言不说,如今更是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但是他不能把这话告诉杜风。
他才是自己在杜家唯一的希望。
他看见杜风额头被瓷片划破的一小道口子,拼命挣脱开钳制,扑到杜风身前露出紧张到极点神色,“你没事吧?老爷子怎么能这样对你?”他说着语气又带了点痛苦,伸手摸上那道小口子的边缘,“我本以为和你一起回来,会让你得到杜家庇护摆脱过去的糟糕生活的,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杜风什么话也没说,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杜风说:“放心,没事。”
“可我担心你。”书奕轻说。
在书奕轻看不见的角度,杜风的眼底平静得不像书奕轻熟悉的那个人。
他只是更紧地抱着怀里的人,缓缓说:“我说过了,我只有你,也只要你,所以你听话一点我就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后面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眼里均闪过心照不宣的哂笑。
但是等到他们抬头对上杜风的眼神,表情顿时僵了一下。
不为别的,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个一直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私生子。其实和他们想象中那个懦弱无能的模样并不相同。
他的眼底有种光都透不进去的黑。
好像他是从地底爬出的东西,而不是底层混迹的泥腿子。
但是下一秒他又开始对着书奕轻轻声细语,让人怀疑刚刚的那一眼是不是只是错觉。
书奕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短暂的变化。
他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
不仅仅是不耐烦每次都得装模作样和杜风演戏,他更是不耐烦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
他本来以为带着杜风回到杜家,翻身之日指日可待。
他要把当初所有看不起自己的,讨厌自己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他要让那个夺走一切的罪魁祸首,体会一下他之前像过街老鼠无处躲藏的凄惨和痛苦。
但是杜老爷子根本不会信任他。
杜风几次动作也都失败了。
这让他忍不住越来越焦躁。
“杜风。”他一边忍受着不想靠近这个人的打心底里的抗拒,一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无助,他说:“我不想你再冒险了。”
他说完就感觉到杜风的手在他后背安抚般拍了两下。
听见杜风说:“不要想这么多,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书奕轻没问怎么结束。
但以他对杜风的了解,他相信他总不会违逆自己的心意做事。
所以他在暗处勾了勾嘴角。
而另一边还不知道这一切的黎非凡,在莫名遭到跟车尾随之后唤醒了他一直以来只要事情不来找我,我就可以只专注自己的无所谓心态。
他一整晚的不愉快在于他很难脱离事故现场带给他的冲击。
冲天的火光,空气中各种杂质烧焦的刺鼻味道,盖着白布的尸体。
人一旦真的身处现场,那感受完全是不一样的。
死人是真实的,杜家常年涉黑涉毒所侵害的每一个人也是真的。
你亲眼看见,亲耳听到,那不再只是你从书里读到的一段文字那么简单,你身在其中就没办法做一个瞎子或者聋子。
大桥上他手肘撑着石桥栏,第一次问霍韫启:“要想解决杜家不容易对吧?”
“针对杜家的行动整个盛京市的公安系统从未停止。”霍韫启这样告诉他,“应该有将近十年时间了。”
“但杜家依然存活。”黎非凡说。
霍韫启将手里的烟蒂碾熄在石栏上,又伸手拿走他手里那半根,再次碾熄,开口说:“杜家内部这些年其实已经损伤严重,杜老爷子死了三个儿子,后代不成器的居多。近些年更是因为上面的严查不得不把大多数生意彻底转到地下,现如今看来,更像是穷途末路的最后挣扎。”
黎非凡侧身面向他,“你是指杜风得到重用这件事?”
“这只是一个信号,证明老爷子自己快不行了。”
霍韫启自己靠着栏杆,把黎非凡带到自己身前,和他说:“但他既然选择了刚回到杜家不久的这个私生子,证明老爷子看出了这个杜风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草包。”
黎非凡愣了一下。
书里的杜风没详写,一个为了书奕轻甘心杀人坐牢的人自然是够狠的。
但是黎非凡突然不确定,如今的书奕轻靠着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想要利用这样一个人,不知道结局会不会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