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红楼的老鸨在第一时间迎上来,这女人着一身淡青罗裙,素紫sè的背子,手执一团扇,看着不像co的皮肉生意,反倒像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微笑迎客却没有低三下四,谄媚讨好的卑微。
丘离初次来这里,颇有些新奇,在他想象中,老鸨应该是那种脸上画着浓妆的大妈,一看见客人就“哎哟哟”迎上来,客气得恨不得舔人脚趾头。
他的假想倒也不全是虚妄,不过青楼也是分三六九等,他想象中的青楼,是最低等的纯皮肉行,进来不干其他事,就是为了发情。
这洛红楼显然要高档许多,在岳鼎的经历中,只有在那些民生经济特繁华的大城市才能看见这样的青楼,看来幕后的老板是个有见识有手腕的人物。
丘离抬眼望去,那些莺声燕语围绕着客人说笑的女子,远瞧着倒也人人光鲜,好如花团锦簇,定睛一看,却都是浓妆艳抹,言笑谈吐无不透着虚假,叫人好生不惯,这还不如眼前这位妈妈桑呢
这小子虽然平时说话没个把手,放浪形骸,黄段子张嘴就来,可不代表他就荒y到是个女人就行,相反的,他的眼光刁得很,这些及格线都不到的庸脂俗粉哪入得法眼,当下便没了兴趣,逛青楼兴致勃勃的火焰还没烧起来就被浇灭了。
“我们也不多说废话,这些普通的货sè看不上眼,这次来就是冲着爱莲小姐的名头。”
女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干这行久了,哪会没有点察言观sè的本事,连忙陪着脸sè道:“既然客人有备而来,想来是知道,要见爱莲小姐需得过那诗题帘。”
岳鼎也是早已打探清楚,很痛快的拿出两张二十两的银票,这算是报名费,无论能否通过诗题帘,钱肯定退不回来。
老鸨笑嘻嘻的接过,唤了一名姑娘给两人带路,稍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大放心,连忙招呼几名青楼打手跟过去。
“这两人一看就是没什么墨水的江湖人,舞刀弄枪在行,吟诗作赋一辈子也打不着边,万一写不出诗,或者爱莲小姐看不上眼,当场发脾气就麻烦了。”
这种事她不是没有遇见过,很多穷鬼咬牙凑了一笔钱,希望能见上爱莲小姐一面,结果墨水不够,没能通过诗题帘,最后又心疼钱,干脆用上撒泼耍赖,手上有点功夫的还会试着强闯。
洛红楼虽然在各方面有着过硬的关系,不怕人捣乱,可动静太大吵了其他客人,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引路的小姑娘将两人带到一间偏房,嘱咐一声稍等片刻,自己进去了内屋,去请爱莲小姐出题。
丘离见四下无人,开口道:“这小妞倒是懂得自抬身价,co的卖肉活还得附庸风雅,非要出题考验,通过了才有资格见面,万一客人不陪她玩游戏,长期接不到客人,岂不是要被赶出青楼。”
岳鼎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包装,一样的东西,其中一件只不过是在外面套上一层漂亮的壳,价格就能蹭得上涨数倍。虽然摆明了是要客人花冤枉钱,可耐不住就是有人愿意掏钱,所谓的奢侈品就是相同的道理,卖的就是一个名气。
其实真要说的话,这位爱莲小姐的包装手段可谓极其粗浅,远比不得那些大都会的青楼花样百出,不过考虑到五彩县就是个稍微繁华点的小地方,这点手段也够用了,真要全套过来,反而会弄巧成拙,就像丘离说的那样,要是一个客人也接不到,那就是自取死路。
看见丘离似乎还有些不满,岳鼎开解道:“青楼不一定就是让你行苟且之事的地方,倡优虽然是连在一起的词,可两者是不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指的是娼ji,而优伶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品流上高出一些。
纯粹卖肉是很难大红大紫的,因为简单,人人会做,所以是最底层。要知道第一流的优伶,接待的人大多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这些人家中不缺娇妻美妾,所以不需要到风月场所来做运动,他们到青楼里来,大多是品茶听曲放松心情,亦或是好友相聚洽谈生意,饮酒兴尽便离去了。”
丘离被勾起兴趣:“卖艺不卖身这年头处女也能当青楼花魁”
“有时候为了增加噱头,处女就象征着多出来的那叠银票。当然,在五彩县这种小地方,估计没那么讲究,人家并非一定守身如玉,但总归是有道门槛的,除非你权势够大,银两砸得多,否则跨不过去,就会被拒之门外。”
“这等好事,为什么其他ji女不照着学”
“有对比才能显出档次的不同,若是人人都这样,不就显示不出高贵身份的优越感了,青楼老板又不是傻瓜,自然是只有花魁才有这样的待遇。而花魁的身份地位,就要靠这些倡优自己去争取,相貌才艺一个不能少,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所以各行各业都是有竞争的。”
“长见识了,”丘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转念一想,“大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说嘿嘿。”
他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岳鼎心知被误会,却也无从分辨,总不能说自己做梦的时候从书上看来的,幸好这时那名引路的青衣小婢从房间里出来了,帮他解了围。
“两位小哥,这是爱莲小姐出的诗题。”
她拿出一张白sè宣纸,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禅”字。
岳鼎哑然失笑,他在第一时间想起那两首被用烂了的禅诗。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第二十七章释门弟子
这两首禅诗是穿越众抄袭频率极高的万能插座,仅次于毛太祖的沁园chun和苏东坡的赤壁赋。
但不得不说这两首诗的确很好用,语意表述简单,浅显易懂,却偏偏意味深长,蕴含无穷意境,哪怕不知道禅机的人也能品出几分滋味,而且越品越是回味无穷,当真合了“大道至简”的说法。
丘离见大哥无故发笑,以眼神询问,岳鼎就用传音入密之法说了这两首诗,他一听,就琢磨出其中深意,若非有外人在场,只怕要当场叫好,可在品味之后,又发现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这两首分开来都是极好的禅诗,偏偏放在一起,结果第一首给第二首当了绿叶,而第二首又踩着第一首的尸体获得了更高的评价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让小弟给你当绿叶,好博得美人芳心吧”
得,好人没好报。岳鼎白了丘离一眼,懒得辩驳,伸手抓住毛笔,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了苍劲有力的二十字。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尘。已灵犹不重,佛视为何人。”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小子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丘离讪笑几声,腆着脸皮写下了“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心中琢磨着,留着第二首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gu903();引路的小婢既然接了负责传达的事务,自然能识文断字,有那么一些文采,岳鼎的禅诗暂且不论,丘离的禅诗可是久经考验,深入浅出,她只瞟了一眼,双眸就亮了起来,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看向两人,显然是没料到这两个充满江湖气的年轻人居然能如此轻易的写出两首绝妙的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