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万一他是头虎呢”杨修提醒道:“依臣之见,他现在老实是实力不济,一旦有了实力,恐怕比孙权还要凶猛几分呢。”
“嘿嘿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算他是真老虎又何妨,难道我的儿子就比他差吗”
“他自然是不及几位公子的。”杨修连忙应道:“是臣多虑了。”
建安二十二年四月中旬,孙绍到达交州番禺,首先去拜见交州刺史步骘。
步骘年约四旬,中等身材,也许是南方的阳光晒多了,黑瘦黑瘦的,和他身上的官服很不相称,也和他贯通经艺的儒名不符。见孙绍有些惊讶的样子,他淡淡一笑:“我现在已经是一老兵了。”
孙绍自失的一笑,连忙行礼:“步君允文允武,为国辛劳至此,实在令人佩服。”别看步骘年纪并不大,可他是步夫人的叔叔,算起来是孙绍的爷爷辈,现在又是交州一把手,是孙权信得过的重臣,孙绍要想在交州经商,不把和他的关系搞好了可不行。
“久闻孙君病了一场后,一下子开了窍,看来所言不虚。”步骘的脸上还是那副若有若无的笑容,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他在笑。孙绍没跟他打过交道,只知道这个人很有城府,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谦虚道:“诸君谬赞,绍不敢当。”
步骘凝视了他片刻,嘴角一挑,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闪即没:“孙君在路上还顺利吗”
“还好,初次见到大海,令人心旷神怡,留连忘返。”
“那是你还没有见到大海发怒的时候。”步骘淡淡的说道:“世人往往为大海的表相所迷惑,等真正体会到它的残暴时,却已经晚了。孙君要在海上行商,还是小心的好。俗话说得好,小心行得万年船。”
孙绍有些搞不清步骘想说些什么,只得唯唯应喏,躬身受教,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说公事。”步骘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吩咐了一声:“请使者进来吧。”
使者孙绍一头雾水,立刻提起了几分小心。孙权的使者自己这刚到交州,他的使者就来了赶这么急大概没好事。可是一想,自己没惹事啊,难道在东治城放跑的那几个乱党被逮住了要治自己一个纵敌之罪
孙绍搞不清状况,只好静观其变,他和身后的沈玄交换了一下眼神,沈玄也有些糊涂,一点有用的建议也没有。就在他们迷糊的时候,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到孙绍就笑了:“孙君,你也太慢了吧,我都在番禺等你几天了。”
“杨德祖”孙绍十分诧异,一把拉住杨修的手臂,惊喜的叫道:“你怎么到交州来了”
“来传诏啊。”杨修晃了晃手里的诏书。
“是丞陛下的诏书”孙绍一时没转过弯来,差点说错话。杨修却不吭声,大步走到堂上,面南站好,威严的看看堂下的人。步骘资格最好,实权最大,但他只是六百石的刺史,按照官阶大小,只能跪在孙绍这个一个兵也没有的校尉之后。至于沈玄等白身,只能先清场了。
“惟大汉建安二十二年二月甲子孙绍博通经艺,兼有勇略拜为交州牧,横海将军”
杨修还没把诏书念完,孙绍的脸就白了,怪不得刚才步骘的眼神那么怪,话也阴森森的,原本老曹给他下了这么一贴狠药啊。他强忍着没有站起身,直到杨修笑眯眯的走上前,将两副印绶送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苦笑了一声:“德祖,曹公这可有点不厚道啊。”
“此话怎讲”杨修笑得一脸的阴险。
“唉呀,别扯了,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孙绍一点对诏书的恭敬心也没有,从杨修手里抢过印绶,顺手就把杨修往外推。杨修身后那几个虎贲士刚要上前,孙绍眼睛一瞪,一声暴喝:“滚”
那几个虎贲士见他刚才还和杨修说说笑笑的,没想到突然就翻了脸,吓了一跳,胆怯的看着杨修。杨修也不生气,拱了拱手:“你先忙,我明天再去拜访你。”说完,甩着大袖走了。
步骘不动声色的看着孙绍,孙绍提起紫色的印绶看了看,扑哧一声笑了:“果真是金印啊。”
“两千石的高官,当然是金印了。”步骘还是平静得象一潭水,眼睛却盯着孙绍的眼睛不放。孙绍打量了片刻,叹惜了一声:“可惜,太累了,要不然我还真想当当这个交州牧。”
步骘一下子没会过意来,直到孙绍将印绶全塞到他的手里,他才醒悟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孙绍:“你不受诏书”
“这诏书”孙绍撇了撇嘴:“受不受的,也没什么区别。曹公把我们叔侄当傻子了,玩这种低劣的离间计,真是让我很失望啊。看来他真是老了,要不就是被头风折磨得快疯了。”
步骘终于露出了笑容,提起紫色的交州牧印绶和青色的横海将军印绶,端详了片刻,然后才如弃敝履的放回漆盘中,转身回到堂上坐定,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一些,一直在袖子里捏着的手也松了开来。他叹了一声:“奉先,至尊慧眼如炬,实在非我等可及。”
孙绍恭敬的附和了一句:“大人所言甚是。”
“奉先,不瞒你说。曹操这个任命传到江东之时,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反对,不同意让杨修赶到交州来传诏。至尊力排众议,说你一定不会上曹操的当,我本来还觉得有些不信,纵使你再淡泊,可是这个年龄又有几个能拒绝这样的诱惑现在我是信服了,至尊与你虽然不是父子,却心意相通,胜似父子,不枉他保全你的一份苦心。奉先,你知道吗曹操先前逼至尊送质,有人建议送你到邺城去,至尊大怒,狠狠的斥责了他一顿,当着众臣的面说,宁愿送公子登去邺城,也决不让你犯险。”
孙绍感激涕零:“至尊关爱,臣真是万死不能报其一。”
“你能体会至尊这份心,便是对他最好的回报。”步骘把玩着交州牧的印绶,感慨的说道:“现在看来,你的确也没有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惭愧惭愧。”孙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一下子要我管这么大的地方实在有些吃力罢了。要不然还真想替至尊分忧呢,奈何有心无力啊。”
步骘微微一笑,对这些没营养的话不感兴趣。他站起身,从漆盘中拿起横海将军的印绶,亲自给孙绍佩上,然后拍拍孙绍的肩膀:“奉先,这是至尊吩咐的,要你一定收下。”
gu903();“这”孙绍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