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就别回去了,今夜还不知道会如何,你今晚就歇在正院的东厢房,一切都等京城的动乱平息了再说。”
孟文茵点了点头,心里知道婆母也是为了自己好,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蒋明菀,如今这个时候了,公公还没回来,只怕婆母心里也不踏实吧。
蒋明菀心里当然不踏实,等了整整一日,也不见徐中行回来,甚至一条消息也没有捎回来,她心中实在不安,也不知道如今外头到底怎么样了。
蒋明菀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心中满是忧虑。
此时的徐中行却是已经忙的,来不及顾及家里了。
虽然惠王杀了个回马枪,将睿王和袁成壁都堵在了皇帝的寝殿之中,但是与睿王和袁成壁勾结的那些侍卫却不是白给的,惠王这边先让人控制住了袁成壁二人,就拿着皇帝早就准备好的手谕,联合徐中行等几个皇帝的心腹臣子,开始统率禁军平叛。
徐中行虽是文官,但是大周朝自来都是以文制武,所以他这一日也没个什么清闲的时候。
等将祭坛附近的叛军都一一拿下,已经是深夜了。
徐中行也是这会儿了,才想起京中的家人,急忙亲手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了回去。
而等他忙完了事情之后,惠王又命人将他叫了过去,他一进惠王暂时驻扎的侧殿,便看见惠王正在和一身甲胄的沈嘉言说话。
今日平叛,沈嘉言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当时惠王假意逃离,就是沈嘉言一路护送,后来惠王带领兵马杀回来,也是沈嘉言从旁协助。
两人见着徐中行进来,俱都迎了上来,惠王笑着拉住了徐中行的手道:“今日之事多亏徐侍郎筹谋了。”
徐中行却只是一笑:“下官不过是顺势而为,一切还多亏殿下英明果决。”
这世上就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惠王听到这话,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徐中行先发现了端倪,又为他出谋划策。
但是后头的事儿,他却也费了不少心思,别的不说,沈嘉言这个钉子,可是他亲自送到父皇身边的,如今父皇还把沈嘉言当做耳目派到自己身边监视自己,殊不知,沈嘉言早就是自己的心腹了。
两人寒暄过后,徐中行又道:“世子如今如何了?”
说起这个,惠王脸上的笑倒是越盛了,道:“为了取信于人,这次不得不将他也带过来,我一直担心这孩子会因为这次的事儿受到惊吓,没想到这孩子却是丝毫不惧,逃离之时,还出言安抚我这个做父亲的,怪不得父皇喜欢他呢,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魄。”
徐中行一听这话,自然也是出言夸赞:“世子胆气过人,正是殿下教导有方啊!”
听到夸自己的儿子,惠王比听到他夸自己还高兴,笑着抚了抚须:“小儿浅薄,徐侍郎过誉了。”
说完了家事之后,几人这才转而说起了国事。
惠王道:“如今京中的叛乱已经平息,袁同徽和睿王府上的人已经被父皇拿住了,刚刚父皇降下谕旨,命我及早返京,此处的事物都交给禁军统领。”
徐中行听了点了点头:“此次皇上虽然倚重殿下,但是却也是怕殿下顺势掌控兵权,这才急着催殿下回去,殿下不可久居,最好即刻启程。”
惠王点头:“我和嘉言也是这个想法,只是世子年幼,只怕奔波不得,只能托付给徐侍郎了。”
徐中行郑重点头:“殿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护卫殿下安全!”
惠王拍了拍徐中行的手背,眼中满是感激。
两人叙完话,惠王也没歇口气,立刻就让人牵了马过来,带着几个随身侍卫,一路往京城去了。
徐中行和几个朝中重臣送惠王离开,这才回返。
次辅还是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但是在面对徐中行的时候,语气却温和多了:“这次的事情,果真惊险,幸好皇上运筹帷幄,这才能挽江山社稷于万一,慎之啊,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啊。”
徐中行知道,这人只怕是察觉出了自己参与了此事,因此倒也不急着反驳,只笑道:“大人言重了,下官也不过是做了下官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都靠皇上英明。”
次辅听着这话,隐晦一笑,摇了摇头,领着内阁其他成员离开了,蒋珩看着这些人走了,这才走到女婿身边,低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徐中行神色平淡,道:“只怕是想试探点什么,毕竟如今袁成壁倒了,他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任首辅,如今见我如此得皇上宠信,心中不安吧。”
蒋珩却是一笑:“他这般想,却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你这次最多被简拔进入内阁,如何能影响到他的地位。”
徐中行却没有吭声。
岳父这人,虽然也是官场老人,也能揣摩出几分皇帝的心意,可是他还是对皇帝这个人了解不深。
皇帝最喜平衡,如今去了一个袁成壁这样的鹰犬,皇帝又如何能安心呢?定是要找一个人出来,接袁成壁的班的,而自己这个,看起来忠心耿耿,跟脚又不如其他朝中大臣深厚的人,自然就是最佳的人选。
想着这些,徐中行心中一沉,如今想再多也无用,到底如何行事,还要等明日回京之后再说。
这一晚,蒋明菀没能睡上一个踏实觉,半梦半醒间,她总是挂念着出门在外的徐中行,生怕错过了他的消息。
一直睡睡醒醒熬到三更,果真收到了徐中行的来信,她梳洗都来不及梳洗,急忙让人将信拿过来。
独个坐在榻上,将徐中行的信看完,见他说一切顺利,所有人也都平安,她这才松了口气。
之前徐中行和她说了自己的安排,蒋明菀哪怕心里再信任他,可是冒着这样大风险的事情,她心里总是提着一根线。
现在看到事情果真如同当时推演的一样发展,蒋明菀也安心了,后半夜也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不过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早早起了身,先将家里的仆役们都叫了过来,好生安抚了一番,然后又给他们一一分派了差事,就和往常一样。
仆役们原本还心存忐忑,但是如今看着太太都这般淡定,心里的惧怕也渐渐消散了。
徐家开始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不过京城还是没有解禁,大街上依旧没什么人,只有五城兵马司还有皇城中的侍卫们来回走动。
福安出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回来了,他先去了杨如瑾跟前禀报:“袁家、睿王府,还有与袁家亲近的几家大臣府邸都被宫中的侍卫给围住了,奴才也不敢凑过去看,只找了相熟的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袁同徽已经被下了大狱,是皇上金口玉言亲自下的旨,其他几家却只是禁锢,至今也没什么动静传出来。”
杨如瑾听着这话,眸色微沉:“皇帝行事,自来喜欢谋定而后动,如今看着没什么动静,只怕并非要轻易放过这些人,而是在谋划什么大动作,你继续着人打听,不过不要太过明显了,以免引起有心人的主意。”
福安点头应下。
说完这事儿之后,杨如瑾又淡淡吩咐:“也去后头给你们太太报个信,让她安心,这几日,只怕也让她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