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听到这话,芸娘眉毛一挑,抬眼越过顾言肩头,目光炯炯,声音清脆,

“大伯,说话要凭良心,我阿爹是拿了钱买军籍不假,可历历军功在册,拿命博回来钱都给了你,若不是你自己喝大酒赌钱,家里也不至于破落至此!”

沈海把手窜在袖子里,一撇嘴,不屑道,“就那两个钱,够干些什么使得。”

“你!”

听到沈海这般浑话,芸娘眉毛竖起,眼睛睁得滚圆,胸膛上下起伏,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人一把拉住手腕儿,

“十三四年前?”

芸娘一怔,少年人轻轻嗤笑一声,嗓音清冽舒展开,

“那便是开元三年左右,开元年初礼部侍郎就奏圣人废主考举荐,凡习举业之人都可参试,哪来不能参加科举一说。”

沈海面色一僵,抖了抖嘴唇,眼神闪烁,

“你,你个毛头小子,知晓些什么!”

少年人眉毛一挑,却没打算放过他,眼里有着轻蔑,慢悠悠道,

“再说十三四年前你也有三十好几了罢,可连个县试都没过,学的什么圣人之言?”

人群中响起哄然大笑,沈海的黑脸涨得如猪肝一般,那送礼的几人夹在人群中,更是面色为难,本就是这沈海拉媒做保的事,现如今这人亲都结了,还是个读书识字的,看着就气度不凡,没得惹一身官司,其中一人讪讪开口,

“沈大郎,这,这亲事便算了罢。”

话音将落,不待沈海再说些什么,看热闹和提亲的人群都如寒鸦般渐渐散去。

沈海环顾四周,自知这亲事是彻底黄了,脸色铁青融在这夜色中,离开前,恶狠狠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甩头啐了口吐沫,

“好啊,你们今日笑我没出息,我倒要看看,你找的这相公将来能有多大能耐!”

黑色的夜幕落在田垄上,村庄四处升起袅袅炊烟,山里远远地回荡着狗吠声,再就是村里人拉门落锁的声音,大雪纷纷扬扬,掩去一地杂乱脚印泥泞,也掩去刚才的一场闹剧。

芸娘双手掩住门,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阻隔在外,她抬眼看着身旁的身姿隽秀的少年,屋里灶下些许微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映在他白皙如玉脸侧,带着些橙黄的暖意。

想到刚才顾言挺身而出,在众人面前替她辩言,芸娘眼睛弯成了月牙,眉毛都要挂到了天边的云端,止不住上挑得意。

顾言看到她这幅模样,想到了以前府里养的圆脸狸猫,高兴的时候就是这般狡黠模样,就差蹭人竖尾巴了,唇边不由地也带起了个弧度,

“你高兴什么?”

“我高兴你说得那些话啊。”

芸娘眼睛晶亮,往他身上瞄去,这顾言倒也不像日后传的那般面冷心狠,薄情寡义嘛,不枉她费心尽力救他一场,要知道还从没人这么护着她呢,这么想着,她扒拉着他的胳膊,

“诶,顾言,你刚才说的话能再说一遍么。”

少年看着她搭在胳膊上的手,清秀的眉毛一挑,微微抬眼,碎光像是在眼里散开,

“我刚说了些什么吗?”

说罢,转身向屋内走去,芸娘一愣,急忙小跑碎步跟在后面,

“诶,你说了的,你说你是我相公!”

少年拉长了音调,松散道,

“你听差了。”

“我没听差!”

芸娘刚追到门边就停在原地,少年立在屋子里,负手而立,明明是简陋的茅草屋,却如巍巍高山,皎皎寒月,不知怎得又和记忆中那城墙之上的人影合在一起,又想到他刚才人前熠熠生光的模样,仿佛他天生合该是那个样子。

“怎么了?”

顾言见她停在门边,温言问道。

芸娘咬咬嘴唇,就着微微火光,抬头撞进他眼里,

“顾言咱们走吧,去找州府谢家,给你读书,考功名。”

顾言愣了下,望向门边的少女,她仰着脸,那时常一眼望到底的清澈眼神里带着丝倔强,一字一句道,

“沈海虽然说的话难听,可他也没说错,你要想出人头地,就不能呆在这小村子里。”

少年沉默了下,半晌缓缓道,

“你怎能认定我一定能出人头地。”

芸娘眼睛一转,总不能说她知道他日后定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嘴里的话磕磕绊绊,

“那,那是自然的,我陆芸看中的人,还能有差啊。”

顾言怔了下,他微微垂下眼,“那你想好跟我一起走?”

芸娘急了,跨步走到他面前,

“怎么,你还想甩掉我不成!”

少年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颤抖,投下一圈阴影,声音轻飘飘,

“那婚书不是你我真心签的,若是日后……”

“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