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拉住顾言的衣袖,把话题一转:
“顾言,你怎么来了?”
顾言听到她僵硬地转移话题,眉毛一挑,幽幽看了眼不远处的人,这才淡淡回道:
“宴会结束了,我来寻你。”
芸娘心里一惊,听着外面是笙歌渐低,没想到经历这么一场闹剧,宴会都结束了。
“哦,那便走吧,我们回家。”
说着,芸娘拉住顾言就往回走,她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刻,只不过她刚转过身去,还没迈开步子,突然从背后传来个幽幽的声音,
“顾兄和这姑娘是什么关系。”
芸娘听到这声音身子一僵,好嘛,林贺朝这不是没事找事嘛,顾言瞥了眼缩着脑袋,突然僵住的芸娘,狭长的凤眼眯了眯。
他停下脚步,把芸娘挡在身后,回望向身后林贺朝,淡淡道:
“拙荆。”
林贺朝猛然抬眼,像是心里被击了下,只盯着那个廊下那个娇小的身影恍惚地问:
“你,你成亲了?”
这话的语气显然不是对着顾言说的,顾言垂下眼,瞥向身后的芸娘。
而芸娘站在身后,听着林贺朝这话,只觉得这林贺朝这辈子发的什么疯,听听他这说的什么话,好像两人之前有什么关系似的,这要让顾言误会了怎么办?
想着,她觑了眼顾言,只见他深深地蹙起眉头,目光探寻地看向她。
芸娘心里一紧,这还得了,立马从顾言身后探出个脑袋,对着那头的林贺朝朗声道:
“这位公子,你说问的这是什么话,我早就成亲了,再说我可不认识你,话不能乱说,没得让我夫君多想。”
说完芸娘咽了咽口水,只听那边的林贺朝半天没了话音。
夜风游荡在回廊,把芸娘的心也吹得跟廊下的灯笼一样,晃来晃去,她总觉得这气氛不大对劲儿,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
林贺朝看了眼那方向,似有些自嘲地一笑,再将目光挪开,对顾言悠悠道:
“顾兄,当真好福气。”
“自然”
顾言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下的泪痣在灯下晦暗不清,只觉得透着几分张扬,两人没再说什么,只是就那么对望着。
这两人说什么了吗?
芸娘有些不太清楚状况,不就是两句招呼话,怎么就觉得两人之间有股火星子味,她咽了咽口水,眼神在两人之间缓慢游移,终于她忍不住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安静,缓慢小声道:
“那个……”
刚出了个声,两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看向她,如芒刺背,芸娘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她此刻恨不得自己就是回廊边的柱子,不存在就好了。
林贺朝垂眼看着顾言拉住芸娘的手,眼神微敛,清清冷冷道:
“下月初八,便是殿试,期待与顾兄那时相见。”
顾言也看向他,眼神一瞬不瞬,清冷道,
“那便殿试见。”
话音将落,顾言转身拉住芸娘的手,低下头轻声对芸娘道:
“走吧。”
芸娘这时巴不得赶紧走,睁着大眼睛点点头,和顾言一起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望着两人相携着走远,身影直到隐没在夜里再也看不见,林贺朝依旧站在原处,远处宴会里传出些繁华落幕的尾声,他站在夜里像个孤零零的长条影子。
“公子。”
林家的小厮寻来,快走两步到他身侧唤了两声,林贺朝仿佛才回过神来,细长的睫毛在灯下颤了颤,洒下片影子,轻轻地问:
“你说,人要是做错了事怎么办?”
“这……”
小厮觑着很自家公子脸色,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公子,敢问得是多大的错事?”
林贺朝淡淡道:“日思夜寐,寝食难安。”
小厮一怔,磕磕绊绊道:
“那这就不好办了,若是这错单就对自己不好还好说,但若是伤到旁人,还是得提早掂着些礼去赔礼道……”
“她死了。”
林贺朝抬眼,嗓音里似有些干涩。小厮一愣,话音丢在风里,他看着公子的眼神儿,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贺朝闭起眼,这几日他就一直做些梦,梦里有无数人影晃晃而过,有几分熟悉却又有几分陌生,直到今日他看到这番场景,脑子里那梦豁然清醒起来,只不过李三变成了他,谭春儿变成了芸娘,她那大眼睛失了神采,又惊又怕,只是一个劲儿哭着求他。
漫天的骂声,指责声落在她身上,他也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心里隐隐认可,那等下等出身的女子必是能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直到后来……
他无意听到的那陆安歌与那人的谈话,心里只觉得懊悔,可当他寻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她躺在榻上没了呼吸,那初见时笑盈盈的圆脸瘦成了一层青黄色的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