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别来无恙。”
陈荣腿一软,伏跪倒在裕王脚边,哆嗦着道:
“殿下,奴还有用。”
裕王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略过他走进殿内,只摇了摇老皇帝,轻声道:
“父皇?”
老皇帝有了些意识,微微睁开眼,可双眼无神,呆滞了好一会儿,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看到老皇帝这副模样,裕王沉下脸,起身站在血泊里,看了眼四下冷声道:
“把这些宫人都灭口,封锁消息,万不可将今日事透露出去。”
底下人称“喏”,裕王看了眼一旁的芸娘,与一旁跟着的将领耳语几句,将领了解意思,点点头,转身对着芸娘道:
“顾夫人确实英勇,令人钦佩。只不过后日便是寿宴,景王恐生宫变,王爷的意思现下圣人这副模样,不便让人看到,那日还需一信得过之人扮成宫人待在圣人身边,顾夫人自是最合宜人选,但夫人若是害怕,看在顾大人的功劳上,王爷也许夫人先行出宫。”
“多谢王爷美意,但不用了。”
芸娘想到去截断景王后方,生死未卜的顾言,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这一次她要牢牢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她抬起眼,坚定对眼前人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66章、大结局(下)
凄厉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彻在山谷里,一把刀插进去,红色泼洒在土地之上,山谷内外似有重重人影却又看不清,风中带着浓重化不开的血腥味。
“顾郎啊,我和你父也曾同朝为官,按理你也该叫我一声伯父。圣人昏庸,大道日丧,裕王也罢,景王也罢,何为道?天下事糜烂至此,你我都是局中人,何用这般赶尽杀绝啊。”
景王部下的官员拖着带血水的身子,像根救命稻草样的颤颤巍巍扒在顾言袍角,苦苦哀求,
“顾,顾郎……”
面前人不动如山,手里的朔尖滴着血,只看了他一眼,淡道:
“伯父,自我顾家亡时起,天下事与我顾郎何干?”
槊头没入后背,地上人青筋暴起,鲜血迸流,槊柄往进又压入几寸,声音冷得刺骨,
“那道义又与我何干?”
瘦长的影子立在风里,一身衣袍仿佛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状如鬼魅,他手背缓缓一抹脸侧的鲜血,将袖口像是平日里习字作画般耐心地挽了几道,长风吹过盖眼的长发,底下人来报,
“大人,余党已全歼。”
指尖一顿,他迎着血风向北望去,眼里映着这江山天地,心里却藏着个人影,冰冷的眼尾像是乌云化开的清雨,
“整军,回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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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廊檐下每个人的步伐匆忙,宫人们低着头,像是这皇城里一个个惶惶的影子。
今日圣人过寿,圣人是天子,连过寿都和平民百姓不一样,要叫千秋节了,可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哄人的话,哪有人真能千秋万代的呢,你看看田间地头的贫苦百姓,处处风雨飘摇,名叫得再好听有什么用呢?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想,这江山要换人来坐了。
芸娘穿着宫女的衣服走到宣政殿门边,可赶巧一队人浩浩荡荡迎面而来。
那为首的是原本应该晚宴才出现的景王,芸娘急忙低下头,云靴跨过殿门槛,金线镶边的下摆晃出一串弧度,身后紧跟着七八只脚,这排场端的是盛气凌人。
景王都走进宣政殿里了,忽然一停,面上不动声色,微微转过头,看向门边,眯起眼。
芸娘往人群的阴影中缩了缩,可那目光还是透过人群,似从那边发现些什么。
景王转了个身,脚下换了个方向,正要朝人群里走时,一个人影挡在面前,
“王爷。”
景王看到眼前人,神色一变,
“哟,林大人。”
他上下打量林贺朝一眼,眼神放到他手上的文书上,这林贺朝按理说是个读书人,也是个聪明人,可就是有些不知打哪来的清高,他话音里悠悠道:
“林大人,上回本王与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啊?”
那人微微一顿,温润地笑了笑,
“承蒙王爷青眼,臣才疏学浅,无心内阁,今日已接到吏部外派文书。”
“外派?”景王眼神骤冷,“林大人你这从汴京一走,可不是轻易能回来的。”
林贺朝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深深伏下身子,淡道:
“早闻蜀州景色怡人,多是清正之风,臣心往之。”
你林贺朝门前清正,那当他这里是什么?
景王沉下脸,与生俱来的上位者之道让他不会轻易表露什么,可到底被这暗讽搞得窝火,转身就走。
人声渐歇,林贺朝转过身,看着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