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陷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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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在周日再开单章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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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美,几更了?”

暗夜之中,除了城楼上悬挂着的几盏大白灯笼外,就是若有若无的月色可供照明。只是这月光犹如一层轻薄的薄纱,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真切。

朝阳门上,四百多人分为三班,李邦华和王家彦年纪都大了,排班时众人将他们排在第一班次,值了一个时辰之后,就被子侄和部下们作好作歹的哄着在城楼内睡下了。

当然,这两个花甲之年的老人是睡不着的……不是被褥不好,晚辈和部下们尽可能的照顾他们,厚厚的草垫子上铺着蓝布印花的厚实棉被,躺在里头,城楼子上缕空的窗子外夜风呼啸,身上却是暖融融的甚是舒服。

他们睡不着,实在是心头有沉甸甸的心事……两人都是心智深沉学问高深的大人物,一个是左都御史,台柏总宪,另一个则是本兵副手,副理戎政。

都是政府台阁中顶尖的人物,值此天下鼎革的关键时刻,又岂能真的安睡无疑?

“哦,孟老稍待。”王家彦应了一声,起身看了一下,又稍待了一会,才笑道:“看惯了泰西人的钟点,再算时辰,还真为难了。”

“泰西的钟表确实是方便,咱们的计时方式不如人家,不如人,就得承认,人家的好,就用人家的,这也没有什么。”李邦华也半躺起身,怡然道:“我大明何谓文明之邦?就是最少要有承认不如人的胸襟……开美,那就说泰西的钟点也好”

王家彦静静等他说完,眼睛中也是波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眼前的这个座钟,小巧精致,比起当时比较粗糙和硕大的座钟不知道要方便多少……但,这不是泰西传入,而是江南一带的巧匠仿制,并且缩小了座钟的大小。

不仅拿来,而且更加精致,漂亮,工艺更强

“现在是泰西座钟…钟的光景……”王家彦先答一声,接着又笑道:“学生随口一句话,倒惹动孟老好一番议论……我想,孟老心中恐怕是不止这么一点话吧。”

“是的”李邦华索性披衣坐起,目光炯炯,看向王家彦,道:“我在想,皇上不知道肯不肯亲征南迁”

“多半是不肯的。”王家彦道:“皇上还以为这城能守住……为臣多年,对皇上的脾气秉性学生还是了然的。现在这会子劝他走,皇上一边害怕,想走,一边又觉得事未绝望,逃走太过丢脸……事后想起来,谁劝皇上走,可能还会大倒其霉。”

“是的,是的”李邦华连连点头,又是颓然躺下,只道:“太子不会看不出这一点,但太子居于危城,等到今天这个时候,还要如何?唉,将来国事,掌于太子之手也好”

“如果能尽掌于太子之手也还好了。”王家彦知道对方有未尽之词,所以索性便替眼前此老说了也罢,当下慨然道:“南方实是东林党,更是复社的地盘,此辈好大言,钳制主上,若是皇上在,总能压服他们,太子……我等知道太子是真命世英主,允文允武,足智多谋,且有毅力……”说到最后,王家彦也只是苦笑,只道:“我已经拼命鼓吹,就是太子太过年幼,不过十五,好歹有个十八九岁,怕也是要好的多啊……”

“唉,不谈,不谈”

提起这个,两个重臣就都是有点郁郁不欢,室中一时寂然,正巧,外头也是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推门进来,带入屋外的寒气进来,王家彦还不及问,那人已经禀报道:“启禀戎政大人,太子殿下与几位皇子都来了。”

“喔,好,好”王家彦忙答应了,好在没有脱掉衣服,与李邦华匆忙起来,趿鞋的功夫,朱慈烺却也是上了城头。

“臣叩见殿下。”

“这个功夫,还行什么礼?”朱慈烺神情颇为郁郁,看了看眼前两个元老重臣,摇头道:“父皇不肯走,而且,我接到情报,闯贼已经派精骑赶赴京师,随时可能到达城下,两位,城必不可守,随我一起往南方去吧。”

在适才对答的时候,不知怎么,两个大臣心中都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留在此地,也死在此地。

听着朱慈烺话,两人都是一笑,然后又是一起摇头。

王家彦笑道:“若是皇上亲征,为臣随君上一起走,那是什么也不必说。既然皇上不走,愿死社稷,做臣下的怎么说也不能走。”

“对,老臣亦愿死守此城,正好,为殿下脱身也助一臂之力。”李邦华脸上笑意显然,乐呵呵的道:“若殿下没走脱,老臣死也不瞑目,殿下走了,老臣随皇上一起殉国,这是何等快意的事”

“好吧,我不劝你们”朱慈烺也是在眼前两个大臣身上,才看到“文人风骨”这几个字的真意,当下也只是点头,然后便也转身下楼。

在他脚下,永王和皇五子也是穿越城门,开始向着南方的暗处前行了。

再向南三十里余,出得京师郊区的范围,就是有一处接应点,有更换的马匹和一百余人的守卒,冯恺章也在那里。

出城之时,朱慈烺回头而看,却见王家彦等大臣已经跪在城门道左,叩头送行,他只觉眼前酸势,心中也是潮起云涌,有无数个念头涌上来,却又是一个也抓它不住。

“罢了,罢了。”

他催令大车和辎重先行,自己则亲自带着两局二百余人的骑兵,散步在数里范围之内,哨探警戒。

不管如何,是出得京城,半年多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

……

……

就在朱慈烺等人出东安门,向着朝阳门范围行进的时候,暗夜之中,月光的清辉之下,也是有一支数目庞大的骑兵队伍正在月色下急驰攒行。

数千人的骑兵队伍行进起来的动静是十分骇人的,马蹄声响,直若雷鸣一般,若是白天,就会腾起叫人看不清楚的雾霭烟柱,便是这无边无际的暗夜里,数千人隔几人便是一支火把,跑动之时,地势有高有低,如果在高处向下看,就是一股势不可挡的奔流,如果是在前头往后看,则就是一股奔腾泄下的瀑布

不,这是一支不折不扣的铁流,万马奔腾,穿着铁甲和手持长矛的百战余生的精骑们似乎都快挤到了一起战马嘶鸣,蹄声如闷雷般滚滚而过,甚至成百上千支火把上的松油燃烧起来的滋滋声都清晰可闻,这么大的动静下,就是听不到一点人声

所有人都在策动跨下战马,按着每队既定的速度在奔驰着,所有人都是配合良久的伙伴,在每个人的身边左右,前后方向,都是熟知的伙伴和长官,他们是李闯队伍中的骑士,是最精锐的战士,也是这一支流贼部队中的佼佼者,更是从数百家流贼在十余年时间里苦战到如今,越打越精,越打越勇武的百战余烬中的精华

“虎子哥,你的兵马,可越来越强,看来俺御营好汉,也未必强过你的部曲了”

李双喜和张鼐一样,都是李自成的义子,不过李双喜掌管御营骑兵,也是李自成的侍卫头领,所以平时十分傲气,寻常将领,根本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但他和张鼐一样,对罗虎都是十分的服气。论起武勇,罗虎是闯营中一等一的好汉,论起打仗的本事,更是给青年将领们提气,而看眼下的带兵本事,三千铁骑带成现在这样,实在也是不在御营兵马之下,也就怪不得这个李双喜一副羡慕和嫉妒交加的口吻了。

“你和皇上说说,也出来带兵就是。”罗虎微微一笑,对李双喜道:“就是带兵要吃辛苦,你怕不怕?”

“嘿,带御营兵也得吃辛苦。”

“那不同”罗虎在马上的身姿也是十分漂亮,控缰策驰,都是十分的轻松随意,身形也是与马身融为一体,所以马匹纵跳奔驰时,他并不太需要用到腰力,奔驰过百里,看起来还是十分的轻松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