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夏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俄顷,只剩下青瓦屋檐下滴落间断的雨声,滴答滴答。

过了良久,「观心」室内传来裴文萧的一声低语轻叹:“倒是可惜了。”

姜如倾回到凤渺宫后,就恹恹躺下了。

梦中光怪陆离,沁寒翠绿的光泽直逼她的眸底。

那是玉骨扇,乃青田软玉所制,裴文箫的贴身之物,她并不清楚这把扇对他有什么涵义,只知道他宝贝得很,从不离手。

在前世的最后一日,她在魏宫见到了这把玉骨扇,与此同时,还有齐国被破的消息。

但她那时涌上心头的第一想法是,裴文萧是不是出事了?

魏王放下手中的黑漆描红锦盒和玉骨扇,冷笑道:“美人,都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死心?裴文箫在出行前让他母亲将你送进魏宫,现如今又灭了你的国,你还看不清吗?那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姜如倾,他这是弃了你!你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姜如倾不信,步钗摇晃:“不,不会的,靖之定是出事了,不然玉骨扇不会出现在这儿。”

她囚禁在这宫内三个月,第一次下跪:“魏王,你让我去见见他,去见见他,见一面就好,求求你。”

魏王看着她的侧颜明丽,已有初为人妇的情.韵,双目泫泪,更是惹人疼怜。

当初跟齐国和亲,他是为了能禁锢裴文箫,给他添个后宅,让这权倾朝野的镇国公能有后顾之忧,哪想到齐国的公主竟是如此绝色。

终于等到时机,将裴文箫调遣了出去,刚好那府上的老夫人也看自己的媳妇不顺,魏王就顺水推舟将姜如倾囚进宫内,但这公主倒是有几分傲气,他一靠近,她就拿簪抵喉以死相逼。

但她越如此反抗,他就越觉得刺.激有趣,愈加燃起了男人熊熊的征服.欲。

魏王捏着她细柔的下巴,哼笑道:“美人,你还真是不跳黄河不死心,宣,靖安侯府家的千金进来。”

须臾,殿内步入一手执卷帙的女子,娉婷袅娜。

姜如倾快步上前,着急忙慌地问道:“涟涟,你表哥是不是出事了?”

白涟涟将卷帙递给她,面色满是不忍:“表嫂,哥哥现在在靖安侯府。”

姜如倾心里咯噔一下,涟涟没说是否出事,但一句靖安侯府就足以说明他已经回了魏国,那他为什么不在镇国公府?为什么不来魏宫接走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见她?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如倾握着白涟涟的手腕,丢点了最后一丝尊严,语气卑微到尘埃:“涟涟,你让靖之来宫里见我一面,或者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

“表嫂,”白涟涟打断了她的话,将手中的卷帙递给她,“这是表哥托我带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姜如倾双唇煞白,缓缓接过,不好的预感在膨胀,快把她吞噬。

她慢慢打开卷帙,扫了一眼,就如洪水猛兽般将它扔开。

她看到那卷帙的首端写着两字——“和离”。

那是裴文萧的字迹,笔走龙蛇,“离”字上的一点会回旋,他也曾握着她的手写“姜如倾”,也是这般回旋流转。

不可能是他人之手。

那卷帙不偏不倚地砸向案几上的锦盒,一同滚落在地,锦盒内的头颅滚落了出来,脖颈间的血迹已干涸,双眼瞠目,盯着姜如倾。

那是大齐的君王!她的父皇!

白涟涟吓晕在地,周遭已乱成一片。

姜如倾僵着身一动不动,她的嗓子像荒漠般的沙硕,冒着热烟,说不出来,喊不出来,哭不出来。

父皇瞪着她,似乎在怒吼:姜如倾,是你让大齐灭了!是你!

两年的委曲求全,她输了,满盘皆输。

姜如倾走向案几边,拿起玉骨扇,沁寒传入四肢百骸。

“砰”,玉骨已碎,美人倒地。

周围都安静了。

破碎的玉骨扇上吮蚀着美人的血,她如一朵被唾弃的玫瑰倒在血泊当中,满地荒芜。

……

姜如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坐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颈侧,光滑如丝,没有被玉骨扇划穿的任何痕迹。

她下榻喝了杯水,缓了缓神。

半晌,芳沁推门而进:“公主醒了啊,奴婢刚好有事想告诉您。”

“何事?”姜如倾见她一脸严肃,刚安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芳沁赶紧关上门,又不放心地环顾四处,小声低语:“公主,我怀疑你说得对,那个去过诏狱的歹人来过我们凤渺宫。”

姜如倾心尖一缩:“你怎么发现的?”

芳沁从衣袖中哆哆嗦嗦地拿出了张信笺:“我在公主的素白浴袍中发现了这个。”

素白浴袍……是那夜裴文萧穿过的。

姜如倾缓缓打开信笺,和卷帙浩繁的“和离”二字的笔锋无所差异,她深吸了几口气,方才稍稍稳住心绪,不让自己再次卷入那个噩梦之中,好好看信。

“倾倾,在成亲前的这一年里,勿劳累过度,食憩皆好,夜间莫贪凉,乱蹬被衾,不可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