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人乖巧地颔首,可又迅速抬起头,窘迫问道:“仁哥,她们把我们唯一的床榻占了,我们睡哪啊?”
再次被孟仁挨了一顿呲:“马厩,牛棚,后竹林,到处都是地,哪里不能睡!”
第二日,日头高涨。
“主子,主子……”芳沁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吹进耳畔。
姜如倾缓缓睁开眼,长睫轻颤,这时的感官才渐渐活泛了起来,马味,汗腥味,草味……都涌进鼻腔,不远处还要低低的牛叫声。
气味并不好闻,她搓了搓鼻子,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了身,看到小木箱正稳稳地放在木桌上,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
姜如倾下了榻,伸了伸懒腰,放松道:“沁儿,我们真的就这样逃出来了,真好啊。”
往常芳沁早已应声,但今日她说的话像被抛掷空中,姜如倾转身,见她面色颓丧,便问怎么了。
芳沁欲言又止,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主子,我怀疑我们真入了贼窝。”
姜如倾怔了怔,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完全没有冯涔的身影。
她往窗外看去,四处是郁郁葱葱的绿竹林,有两人穿着粗布衫袍交谈着,姜如倾挪至墙边,竖着耳仔细倾听。
“仁哥早间去打探消息,说是那间客栈的人清晨就走光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丢了这两姑娘。”
“唉,昨晚不就看出来了?这两人胡言乱语,抓她们还高兴得很呢,可能就是两傻子,那些人巴不得扔了的,我们倒成了冤大头了。”
“再弄不到钱,只能眼睁睁看老村长死了。”
“哎……”
姜如倾听到悦来客栈都走光了人,心颤了颤,那人倒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狠心,连做做样子找一找都不曾有,拍拍屁股就若无其事地上路了。
这样全天下都不知道大齐的公主丢了,裴文箫只要在路上找个顺眼的女子说是五公主,塞入轿子带到魏国,谁也不知道真伪。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在大齐的种种讨好果然都是演的,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喜欢,什么舍不得,都是转瞬云烟。
这样也好,把她仅存的一丝不告而别的愧疚感都吹散了。
现下唯一可以使姜如倾释怀的是,这四人倒也不是真得坏,只是为了钱,这就好办得多。
姜如倾握了握芳沁的手,低语道:“莫怕,我们遇到好贼窝了。”
半晌,他们口中的仁哥踏马从寨子外回来。
姜如倾从屋内走了出去,看向他,这应是昨日的那个放信的人,魁梧壮硕,皮肤黑黢黢。
孟仁看她一眼:“醒了啊,那我们谈谈,阿礼去做午饭。”
刚好姜如倾也正有此意。
两人坐下,姜如倾开诚布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打劫是为了救人?”
孟仁诧异:“你怎么知道?”
她笑道:“脑子不好使,耳朵却是好使。”淡定地看了站着的人一眼。
孟义反应到这是他刚刚说她们“两傻子”的反击,他马上说道:“我去看看中午吃什么。”
孟仁给姜如倾倒了茶水,道:“看来也不算愚笨,现在救你们的人已经走了,我们弄不到钱,下一步只能把你们卖了。”
语气风轻云淡,但却透出狠戾,惹得在身后芳沁吓得惊呼。
姜如倾摸着瓷碗的缺口,唇角微勾:“我也没想过要那人救,何况你们那信上也没说个时辰地点,想救都没法来救。”
孟仁顿鄂,冷厉道:“那你们就等着被卖吧。”
姜如倾完全不怕他的威胁,笑道:“我看你们是第一次干,不熟练吧?”
孟仁有被拆穿的窘迫,但马上收了脸色:“第一次干又如何,现在你们这两条小命可都在我手上。”
姜如倾望着他:“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钱。”
她的眼眸是泛水的浅褐,让人望一下就能跌进去。
孟仁挪了挪眼:“你有多少?”
“你要多少?”她现在是拥有十万银两的富商好不好,口气自是财大气粗。
孟仁听她这笃定的语气,倒是犹豫了会,踌躇多时,举了举手指:“一百两。”
这样五十五两用于老村长看病,十五两给阿义买块地,十五两给阿礼盖个房,好给他娶媳妇,还有十五两给小智,让他好好读书。
姜如倾请笑了笑,区区一百两,有何难?
她也看出来了,这人也没啥贼心,要卖她们这种话估计也是吓唬吓唬而已。
姜如倾把小木箱打开,发现还是大意了,最小的面值都是一千两。
她两手一挥:“找得开么?”
孟仁:……
“算了,都给你吧,就当谢你们的不杀之恩了,”姜如倾将一千两放在桌上,“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孟仁看着那一千两,突然心慌,觉得他们劫走的不像是寻常人家,这气度倒像是王孙贵族,孟智也没打听个明白,这劫得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