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老夫人半张着嘴,一时竟忘了自己说到哪了。

裴文箫垂眸看她,本来凛寒的面孔马上添了暖意,语气陡然温柔:“肯出来了?”

姜如倾剔他一眼,未接话,对老夫人弯腰躬身,粗着嗓子道:“老夫人福安,天色不早,舟某叨扰已久,告辞。”

说完便像风一般跑远了。

裴文箫正欲要追,却被老夫人一把抓住:“上哪?”

灯光慵暗,老夫人看不大真切,只在姜如倾迎面走来时,粗略扫了两眼,绰约风姿,清丽俊逸,尔后就见那个小脑袋往她身前一垂,发丝细软,饶是她没看清楚全貌,也能从这两眼看出,此人长相不凡。

难怪她这二十多年尚未开过情窍的儿子屡屡在这人身上破了戒。

这般下去,裴家恐是要断后了,她必须要阻止。

裴文箫挣脱开她的手:“追媳妇。”

话音刚落,廊庑下就有一黑影追了出去。

老夫人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安嬷嬷扶稳,喘着粗气问道:“你刚刚也看到了?”

安嬷嬷点头:“天太暗模糊不清,但大体一看,长得确实是俊俏。”

老夫人扶着额:“明日赶紧给乐城的大齐公主写封信,就说两月后是靖之生辰,速速邀她前来。”

安嬷嬷应是,宽慰道:“夫人莫伤了神,老话说以色侍人不可长久,公爷也只是暂时被迷惑了,想是过两天就腻了。”

老夫人摇摇头,她儿向来自持慎行,能为此男子做到如此地步,还能招上府,已是用情过深,恐是难以放手。

她叹息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说我与齐国有亡夫之恨,但大齐公主毕竟是靖之自己选的,她若能将靖之的心思掰正,给镇国公府诞下子嗣,想必老爷在天上也不会怪罪于我。”

齐国夺走了她的丈夫,她本想将怨气都撒向那即将过门的大齐公主,可没想到,她现在的希望竟全部寄托于此人身上,她心中苦笑涟涟。

安嬷嬷搀着她缓步往正院走去。

雨夜烟雾渐起,昏黄的烛灯下,照得她一向挺拔的背脊硬生生地垂败了。

裴文箫追出来时,姜如倾刚进到马车,他还来不及诧异于她怎么第一次来镇国公府就能完全原路返回,那马车已飞驰而去。

他身形一跃,跳于檐上,沿着一路的屋瓦,疾步跟随在大街上撒了欢的马车。

灯盏被颠得在车壁上打着转,烛光被撞得支离破碎。

姜如倾在车内已是歪歪斜斜,可嘴中仍说道:“孟仁,再驾得快些。”

她想逃离那个灌了蜜的陷阱,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突然马车一震,马匹不知被何物击中发出长嘶,姜如倾还来不及问发生何事,自己就被骤停的马车摔在座上。

刚坐正,车帘就被掀开,迅速窜进了个满身寒气的人,在她对面坐定,坐下时还发出了闷哼声。

雨点打在车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细密又急促。

姜如倾看着那人,眉目满含厌嫌:“下去!”

裴文箫额前的碎发已被雨打湿,水珠不断顺着双鬓延滴,寸步未动:“你说过的,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

他拿她说过的话来也噎她,姜如倾更是像被点了肝火,将案几上的茶罐砸了过去,被他躲过,从车窗外滚了出去。

马车抖了一抖。

姜如倾气道:“怎么商量?裴大人,你骗我被禁足,看我冒着大雨前来镇国公府,全身湿透,很好玩是么?”

说着又将零嘴罐扔了过去。

裴文箫双手一接,放回木几上,顿了顿:“我没想骗你,可我想见你。”

马车继续前行,但却不像之前那么匆忙了。

“我想你来找我一次。”他伸手,想去握那如锦似绸的绵掌,却被她一巴掌打开,正如那天军营前,但这次比之劲更大,手背已是发红。

姜如倾自己也没好过,她揉着软骨,隐隐生着疼:“那就该骗人么?”

亏她还在担心他因为谣言清誉受损,满朝大臣不知如何看他,现在又被老夫人禁足在家,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但哪知都是她的多思罢了,人家跟个没事人似的。

她还像个傻子一样,冒着这么大的雨跑来看他。

越想越委屈,眼眶发酸。

那人却坐了过来,轻轻揉着她的手:“疼了吧?”

裴文箫的手掌带着雨夜的寒,触到她的柔指时,姜如倾蜷了蜷指尖,想抽离,却没抽得开,“要你管!”

这人真是讨厌得很,看不出来她现在不想理他么。

可裴文箫却置若罔闻,指腹松缓点着她的掌心,将她的火气也一点点的灭了,“之前都是我追着你跑,我不知你对我的心意如何,就出此下策,引你前来。”

他噙着笑,“现在知道了。”

姜如倾睨了他一眼,手指间被伺候得舒服,也就顺势接了话,但还是含着怒意:“知道什么?”

那人侧目,漆黑的瞳仁在黑夜里散着灼灼目光,嘴边的漫笑在昏慵的烛灯下,更显销魂荡魄:“知道你也想我了五天。”

姜如倾的心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