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1 / 2)

慵黄的灯下,裴文箫的面色更显苍白,眸光清冽,凝向远方,“倾倾,你如果早点告诉我前世你被囚禁在魏宫,我恐怕早起了这谋反的心。”

姜如倾啜泣不止,原来那些她走过无数遍的细纹方砖上竟染着他的血。

她抽噎问道:“你前世被魏王和靖安侯爷陷害得如此惨,为何之前还想着扶持那草包皇帝?”

“因为它,”裴文箫指了指放在案桌上的玉骨扇,苦笑道,“因为将它给我的那个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新帝,他让我起誓一世追随魏颐。”

他永远忘不了先帝知道他父亲死在沙场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的场景,所以为了他对父亲的这份情谊,裴文箫咬着牙也要守诺。

新帝挥霍无度,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军需有缺,他二话不说,命管家将田地卖了拿去给国库填补,他总以为魏颐年少,玩心重,轻世肆志,待年长些收了心就会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魏帝竟有夺臣妻之心。

他也总算醒悟,这样的人,是没救了。

所以哪怕他做这背信弃义之徒,也要反了这天下,扶小王爷上位。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姜如倾痛哭流涕。

他宁愿天天做噩梦,自己守着苦楚,也不将真相告诉她,害她误会那么久,以前竟一直以为前世是他踩踏了齐国。

他为苍生,为黎明,为魏国,为了她,可就是没有为自己。

姜如倾眼眶泛红,鼻尖发酸:“你为何要如此自苦?”

“怕说了吓到你。”裴文箫勉强直起了身,撑坐起来,捧过她如瓷般细润的脸,吻过她的泪,嗓音微哑,笑道:“不过倾倾啊,你掉这些泪,比我万箭穿心还疼。”

姜如倾知道他在说笑,这么痛苦的回忆,她听着都毛骨悚然,让他讲述一次,无异于又身临了一番。

万箭穿心。

她想起之前做过他满身都是窟窿的梦,一汩汩往外冒血,止也止不住,那乱飞的箭矢穿进骨肉里,是何等得痛。

但见他满脸轻松,也就渐渐止了哭。不禁喟叹,人心难测,先帝的重情重义能给前镇国公,却不能给他的同胞兄弟宁王,他怕他谋反,竟听信靖安侯的谗言,一把火灭了整个宁王府。

还好,还有个小王爷——冯涔。

裴文箫点了点头:“是啊,冯涔聪慧,有经国之才,等扶持他登基,待一派清明,你若觉得这日子过得烦闷,我们就去种亩良田,平日里泛舟而游,饮酒乐甚,扣弦而歌,无甚积蓄,也无甚烦恼。”

这是姜如倾之前说过的对婚后生活的畅想。

她倒没想到他能一字不差地记着,笑道:“看来以后在你的五丈之内都不能说悄悄话了。”

怎么哪回都能被他听了去。

裴文箫刮了刮她的秀鼻:“五丈外也别想,免得哪天我又被扣上莫须有的毛病。”

姜如倾捂嘴偷笑,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荒唐,一时心急竟罔故事实,想想他平日里充沛的精.力,哪会有亏的样子,倒是她,每次都还未完事就已经累得不行,倒头就睡。

比起他来,她才更像那个肾阴虚的人……

这落了满身的鞭伤后,裴文箫只能进食些粗茶淡饭,虽然他本就吃得清淡,但一连数日如此,口中还是寡薄了些。

这天姜如倾刚给他上完药,裴文箫就闻到了一股香醇的肉香从窗外源源不断地飘了进来。

“这是在烤羊排?”他趴伏在榻问道。

可满眼亮闪闪,想必是馋了。

姜如倾不动声色,将药瓶子一一置放好,说道:“嗯,涔涔最近筹建万悦城辛苦,我让孟仁今早去集市上买了头矮脚黑山羊给他补补。”

矮脚黑山羊是出了名的野生散养,他在城外跑马时总能看到那一群群的小短腿有力地在山坡跑上跑下,肉质极为紧实有劲道,嚼劲十足,肉香肥嫩。

裴文箫喉结微滚,望向姜如倾,眸色点点,透着被期许的流光溢彩,一身素白禅衣衬得他更显乖巧。

姜如倾看他目光灼灼,忍了忍笑,义正言辞道:“不行,涔涔口味重,早加了洋葱姜黄等香料调味腌制,你现在伤还未好全呢,不能吃这些。”

“阿愉想吃,”裴文箫抱起边上的踏雪寻梅,“你看看它,这几日就和我吃粗茶淡饭了,一点荤都未瞧见,都痩好几圈了。”

这人在家呆了几天,整日除了看书,处理处理品山送过来的公务,就是和阿愉厮混在一处,连可爱都学会了。

姜如倾看着那肉滚滚的小猫,脸大如盘,腿已是彻底埋在肚皮之下,嘴角牵了牵:“裴大人,摸着你的良心说话,阿愉哪瘦了,再吃下去,我要每天抓着它去绕湖小跑了。”

阿愉似是听懂了,“喵呜”了声,忙从裴文箫的怀里跳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将将站稳,小跑而去。

“我不管,我也得补补,”裴文箫唇角微勾,一把搂过姜如倾的柳腰,扑倒在榻,贴耳低语道,“你说吧,是吃羊排还是吃你。”

第85章、学会

——“吃羊排还是吃你,总得选一个。”

裴文箫的声色迷离,“我不能哪哪都饿着吧。”

语调中还有点委屈巴巴,可细思言下之意,却又让人面红耳赤。

姜如倾的耳垂发了烫,罗帐轻垂。

她看他修眸瞳瞳,像宝匣中的夜明珠,在这渐渐暗下的室内,明净又动人。

太过夺目。

她眨了眨眼,感受到他的气息攀附,如热浪拂面,狎昵亲密。心中警铃大作,赶紧轻推他到一旁,自己起身若无其事地抚了抚发髻上的拨珠簪。

“那就吃羊排吧。”

他的鞭伤才养了几天,刚刚是结痂的时候,可不能有大动作,吃羊排至少不会让他的伤口裂开……

“好,”裴文箫轻笑起身,缓步走在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吟软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