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2)

姜如倾心中轻叹了声,转了脑袋看向俊书,她的眼眶红了,但依然没有落下泪。

姜如倾的心倏地就疼了,问道:“靖安侯府的人过去收殓了?”

孟仁摇了摇头:“是顾景顾侍郎在那里忙活,听说靖安侯爷放话,说是靖安侯府没这么大逆不道的子孙,不准他入祠堂,也不准府上的任何人去收殓,让大理寺扔到乱葬岗去。”

他看了裴大人一眼,往下说道:“倒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派了一些奴仆去给顾侍郎帮忙,但都被百姓砸石头,又回去了,就顾侍郎在里里外外忙着……”

姜如倾自是知道为何会被砸石头,晋阳城中的百姓听闻白束对苏都城的恶行,皆心怀愤慨,之前得知白束的死刑被延长,都到大理寺门口扔石头破口大骂,说是王法无道。

现下白束死了,百姓自然觉得大快人心,恨不得让他的尸体扔在满是污秽的乱葬岗喂狗,哪还会想让人给他收殓。

而靖安侯爷这时候提出大义灭亲,更是民心所向,这老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利用了白束的一生,连他死后都还不忘榨干他的血。

室内一时无言,只有外面的大雨在噼里啪啦地下着,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坑坑洼洼的。

姜如倾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望向裴文箫,后者敛了敛眸,点了点头。

姜如倾便开了口:“孟仁,在舟宅设个灵堂吧,将白束接过来,让他完完整整地走吧。”

顾景再是怎么帮忙,也不可能在顾家设灵堂,靖安侯府已经抛弃了白束,老夫人再是不舍,也不会将他接近镇国公府,所以先安置在舟府是最合适的。

她昨晚回来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怕裴文箫心中有疙瘩,毕竟这是他母亲在外的私生子,当初还想陷害他,换作任何一个人,心中都会不好受。

但她刚刚就那么看了他一眼,他就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世上,唯他最懂她。

孟仁点头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帘中。

俊书走上前,握住姜如倾的手,喉中一噎:“倾倾,不必为我如此。”

姜如倾拍了拍她的手背,温言道:“不单单是因为你,也为了我们,如果不是他,恐怕秋狩我们都要命丧黄泉了。”

俊书凝向她,眉目间透着掩不住的悲情:“可靖之……”

姜如倾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抱了抱俊书,安抚道:“他同意。”

俊书看向裴文箫,眸光闪了闪,说道:“靖之,表姐想求你一件事。”

“表姐但说无妨。”

“表姐求你,等阿束入葬后再将这份血书上呈给三法司,让他走得安静些。”

裴文箫颔首,“好,我答应你。”

俊书的眼眶愈来愈红,却依然强忍着没落下泪来。

冯涔站在她面前,“白俊书,你是不是想哭?”

姜如倾皱了皱眉,怎么还有这样问人的,刚想制止,却被裴文箫牵到门外,对她摇了摇头。

俊书咬了咬泛白的唇,眸底已现了一丝血丝,可依然倔强地不肯落泪,她的阿弟做了不好的事,她不该为他哭。

“我去看看孟仁要不要帮忙。”

她说这就要往后退,冯涔一把握过她的皓腕,“要是爷,这会儿就哭了。”

他向来就是个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累累就歇歇的人,人生恣意须尽欢,何苦憋着压抑。

冯涔觉得这么多年下来,唯在迁就白俊书上有了克制,但他感觉很好。

他的母亲总是说他没心没肺,虽然她现在应该说是养母,可在他心里,比亲生母亲更甚。

不知那二老最近如何,他也有些想落泪。

“白俊书,”冯涔看了一眼窗外,“走。”

他牵过她的手,跑入大雨中,“哭吧,这下没人看得见你哭了。”

姜如倾看俊书在雨中像是泄掉了所有的气力,终于哭了出来,一声长哽随着惊雷砸在地上。

灰白的闪电划亮天际。

地面都为之一颤,白俊书的哭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撕心裂肺,闻者不禁跟着动容哀伤。

丧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也有百姓来舟府闹事,但都被暗卫赶走了,但也清净。

吊唁就顾景来过,而那些曾经受过白束恩惠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人情凉薄,得势之时,人人都上赶着来巴结,但失势的时候,却又像缩头乌龟装着糊涂。

俊书在灵前守了好几天,一身丧服,吃喝不顾跪在蒲团上,原本就清瘦的身子骨这下更是瘦得没了形。

姜如倾心中着急,劝了好几回,她总说自己无碍,但就是见她不进食。

连冯涔这下也没什么好法子,想对她威逼利诱,但见她这副模样,心就软了,不忍再说。

顾景来得时候,被俊书的清癯身形吓了一跳,心中不忍,“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俊书抬眸看他,眸色无波无澜:“他去的时候可还好?”

顾景点点头:“他说他没遗憾了,让我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