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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传烽录 公子易 2405 字 2023-10-05

念在同为大明臣子,速速回救京师。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给足了辽东将领面子,倘若再不答应,不免就要与这位新任的经略结下冤仇。这且不说,京师被兵而为人臣者置若不顾,遍天下也没这样的道理。祖大寿与何可纲对视一眼,均觉此番是非回去不可了。只是以崇祯皇帝的行径,又有谁能保证他不会如对待督帅一般对待自己两个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

桓震提起信纸,抖了一抖,笑道:“两位总兵以为该当如何应对”祖大寿睁圆了眼睛,并不作声,何可纲却道:“救亦不是,不救亦不是。”桓震接口问道:“何以见得”何可纲叹道:“百里心中尽知,何必却来问我”顿了一顿,还是解释道:“马大人以经略之尊位而对我等如此低声下气,想必京师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此刻再使意气,不但京师有破城之虞,更将上起陛下下至百官的整个朝廷得罪尽了。辽东许多物资都要腹里供给,现下咱们虽然为了督帅的性命暂时违逆朝廷,可是倘若当真决裂,往后又该如何立足此其一也。倘若任由虏兵占据京师,我通蓟辽便给包裹在中间,成了无局之局,以后再不可守,此其二也。”说着叹了口气,黯然道:“若是督帅知道我们为他一人而致京师惨被兵祸,哪怕死了也都不能安乐。他一心要做忠臣,我们又岂能令他无颜去见大明的列祖列宗此其三也。有这三条,可纲以为,京师非救不可。”

祖大寿听得连连点头,桓震大笑道:“何总兵高义亮节,所持皆是正理,桓某焉敢异议此事就此决定了。”话头一转,道:“只是咱们共有两个炮营,一个已经调去守卫永平、昌黎,方才战报,后金大军约一万人,已经在攻打昌黎。正如前者推断,范文程明里声称攻打通州,那是故意叫我识破他的浅显计谋,诱使我等错以为他要将我军主力牵制在永平一线,实际却是去取通州;我若当真作这般想,将大军调去守卫通州,那就是中了他的诡计。好在他却不知黄杰乃是我们的内线,此次可谓千钧一发。只可惜好容易埋下的一个内间也就此作废了。”回身在地图上指着永平一带,道:“此二地不但是虏兵东归之途,更是咱们辽东部队在中原期间运送枪药给养的咽喉要地,决不可失。倘若敌人再行增兵,我们的守军不见得能够坚守。以我之见,还是再分些兵过去的妥当。”

祖大寿点头称是,沉吟道:“炮营到得京师恐别有用处,不宜再分。何况炮车行军不快,还是遣一支火枪队去的妥当。”桓震拍手道:“震也是此意。但不知何人为将方妥”何可纲一怔,旋道:“此地军士多是百里部下,百里自然是去不得的。”瞧着祖大寿道:“至于我与复宇”祖大寿不知他是何意,尚未来得及答话,便听桓震道:“震心中却有一个人选,不知可去得否。”说着冲门外唤道:“进来罢”房门应声而开,外面站着一人,长身赪面,虽只做寻常士卒打扮,眉宇间却自然透出一股威风凛凛。祖、何两人定睛瞧时,却是当年宁远闹饷之时坐御下不严,给袁崇焕削职回卫的左良玉。

桓震笑道:“昆山可听见方才我二人说些甚么”左良玉摇头道:“小人不敢偷听。”桓震哈哈大笑,道:“昆山何必骗我我素知你虽然身在行伍,却始终胸怀谋略,岂能不处处留意”左良玉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桓震已经扯着他进来,关好房门,道:“我知以你才能,担当此任正是大材小用。但你须知当年袁军门将你罢黜,倘没些许战功,终不好为你复职。此番昌黎战事虽然要紧,却并不难守。你只坚壁不出,日子长了,虏兵自退。哪怕昌黎有甚闪失,只要保得永平安稳,也算你大功一件。”

左良玉听了桓震一番说话,原本僵硬的神色渐渐化开,一拍胸膛,大声道:“良玉虽说大字不识得一个,可要说起打仗杀贼,却不甘心落在人后。这两年来可憋坏了俺,正好去寻满鞑子发泄一番。”桓震又说几句慰勉话儿,见祖、何两人也无异议,便叫他点五千兵火速开拔不提。

历史真是令人感慨,桓震发现左良玉的才能而提拔他,但倘若他知道后来左良玉的兵军纪败坏以至于“淫污之状不可言”,他现在还会给左良玉这个机会吗又或者在不同的历史之中,压根就不会出现那支类同“群盗”的左氏部队另,左良玉史载是个文盲,我努力寻找替他取昆山这个字的人但未找到。有待知者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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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环佩相将侍禁庐一百二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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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左良玉出门离去,三人又商讨一番起兵援京诸般事宜,最后定议由何可纲率领本部人马留守通州,以防虏兵转移攻势;桓震与祖大寿趁夜拔营起行,分兵两路赶赴京师。这两路军一路由桓震带领,取道运河北岸直向西行;一路由祖大寿带领,从北绕行,经西山抢占卢沟桥,切断鞑子兵西面的退路。两人约定,除夕之夜务必要在京城之下共度,这才握手而别。临去之时,祖大寿更将两个外甥三凤三桂一并交托给了桓震。吴三凤原就是炮营之中的一个游击,吴三桂却是新中武举,受了父亲吴襄之命,随在舅父身边历练的。

那吴襄虽与祖氏有袍带之亲,无奈自家家世并不显赫,父子都是由武举出身的,眼下也只是做到了一个杂号总兵官。正因如此,才要几个儿子都去结交豪门,多历战阵,好将他吴家的根扎得深些。祖大寿心想将来鞑子退去之后,若是自己上表为甥儿请功,不免招人物议,不如现下便让他随在桓震帐下听命,到叙论功绩之时,与桓震求一个人情,还怕他不肯应承么是以话儿说得也甚恳切。

桓震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没口子地答应下来,一面斜眼瞥着吴三桂不住发笑。吴三桂只道桓总兵欣赏自己人品,也就更加挺起胸膛,做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儿来。待得祖大寿点兵离去,已是过了两三个时辰,桓震这一头也就预备起行。他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并不想傻乎乎地迎上去硬碰鞑子兵锋,只令枪阵据马在前,炮营随后,三军缓缓行去,黑夜中走不到十几里地,便喝令扎营,待敌情探明再行。

这一停下来,旁人尚犹自可,吴三桂却面露不愉之色,一个人牵马走了开去,似乎若有所思。桓震一一瞧在眼里,交代副总兵左辅统金国奇整理三军,却独个儿走过去一拍三桂肩膊,笑道:“贤弟可是心有所思”吴三桂见上司来同自己讲话,连忙躬身行礼,道:“世叔大人安好。”桓震心中暗自冷笑,他比吴三桂只大得十岁,吴三桂如此自降身份,那自然是存心拍他马屁了。面上却不能露出蔑视之意,连忙谦让道:“岂敢岂敢,桓某向以尊长事令舅父,吴兄不弃,但与桓某兄弟相称可也。”吴三桂哈哈一笑,道:“如此小弟僭越了。”

桓震也不多话,只问他方才若有所思,可是想到了甚么。吴三桂先是推诿不肯明言,后来桓震摆出脸子,他才一脸神秘兮兮地道:“京师危在旦夕,桓兄行军却如此谨慎,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颇有大将风度,小弟十分佩服。”

桓震心下一紧,莫非自己的心思竟给他瞧了出来不成连带想到祖大寿,何以巴巴地竟将两个外甥塞在自己麾下,难不成是终究对自己信任不过,派来监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