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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残月天 王晴川 2412 字 2023-10-05

他自幼被易怀秋训斥,凡事不得流泪,但此刻泪水一流,便再难止息。两个行人恰在这时从他跟前晃过,遥见他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伤心,不由指指点点。卓南雁却是旁若无人,这时心中酸痛,越哭越是悲楚,只觉身入龙骧楼的前前后后终究不过如同一场大梦,而自己最可珍重的东西却无可挽回地失去了

朦朦胧胧地,忽听一缕箫声袅袅地传入耳中,曲音婉转,正是当日林霜月在覆舟山上吹过的曲子。

卓南雁浑身一震,昂起头来,却见明月下现出一袭婀娜的雪白身影,玉手擎着一根洞箫吹抚,可不正是林霜月。卓南雁只当是看花了眼,拼力睁了睁眼望去,这时一轮微圆的皓月已高悬在蓝色天幕里,清冷的光辉映得天地间一片空明,清波样的月辉披在林霜月的身上,恍然便似天上仙娥。

林霜月却不瞧他,只是凝神吹箫,箫声中淌满了忧郁和缠绵。

“小月儿,”卓南雁待她箫声止歇,才轻轻叫了一声,“当真是你么”林霜月扭过头,在月色里向他瞧来,似笑非笑地道:“才几日,便不认得我了么”卓南雁微微一愣,蓦地大叫一声,飞身跃起,将她紧紧抱住。

仍旧是那缕熟悉的似梅似兰的幽香,只不过这回却比往昔的梦里真切了许多,卓南雁只觉心底热血如沸,双臂拼力抱紧她,生怕这仍旧是一场梦,一个疏忽,这美梦便会从臂弯间逸走。林霜月给他有力的臂膀紧拥着,不禁娇躯发软,扬起头来,猛觉口边一咸,却是卓南雁的热泪流到了她的脸上。

林霜月不禁在他怀中嘤嘤轻泣:“我早就该走了,却总是舍不得”

原来那日余孤天护送林霜月出了京师,便即转回。林霜月黯然神伤地一人独行,才到京郊,忽觉遍体不适,她伸手一摸,只觉额头火热,才知受了风寒。勉力行了多时,到那野庙之中去寻刘三宝。哪知野庙里空无一人,刘三宝却已不知去向,林霜月心中惊急,左近寻了多时,也不见他踪影,自觉身子困乏,在小庙内将究忍了半夜,转过天来,却是病情加重。本来她自幼苦练金风玉露功,体制颇强,但这两日心痛欲死,却被风寒趁虚而入,荒野上被冷风一吹,更觉遍体生痛。

林霜月暗自苦笑:“我若死了,正好随了他的意”心中自怨自艾,却仍要打点精神去寻刘三宝。信步乱走了一日,才在道边寻了一间小店住下。她夜半独坐在客房中,要炼功疗伤,却觉头痛体热,难以入静。

入夜时分,忽听窗棂格格作响,林霜月抬眼瞥见窗外人影闪烁,暗自苦笑:“这时候,却遇上了宵小劫道”拔出腰间短剑,奋力跃出。

窗外两个持刀的黑衣汉子手捧着迷香,正要下手,冷不防见她跃出,倒大吃一惊。林霜月懒得惊动旁人,双剑挥出,刷刷两剑,疾刺那两人的手腕。那两人钢刀疾抖,将这两剑格开。身手甚是了得,口中叫道:“大师姊,是我们”

林霜月浑身发软,却瞧清这二人正是明教弟子,强自扶住墙道:“你们疯了,胆敢来此对我下手”两人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秃顶汉子苦着脸道:“你一去不归,眼看着圣女登坛之期临近,教主他老人家动了大怒,下圣火令着教中兄弟四出前来寻你”

“圣女登坛”林霜月芳心突颤,仿佛忽然看到四面无比冰冷的大墙向自己圈来,娇躯晃了晃,才道,“教主曾答应过我,两年之后,才跟我细定登坛之期的”秃顶汉子摇头道:“教主数日前忽然跟白阳长老商议过后,说道圣女须得及早登坛他老人家洞悉天机,说的话不会错的”林霜月忽然觉得胸口无比憋闷,长吁了口气,徐徐道:“早也罢,晚也罢,终究该是我登坛的。你们先回去禀报,我自会慢谩回教”秃顶汉子摇头道:“不成教主有令,大师姊若敢不从,立时擒拿回教”林霜月冷笑道:“是么,那你们便动手啊”一语说罢,忽觉头晕脑胀,便要昏倒。那两人见状大喜,正要起身下手,忽听有人冷斥一声:“狗胆包天,敢对林姑娘下手”一道白影如飞而来,双掌飞舞,跟二人战在一处。林霜月勉力睁开眼来,却见来人正是方残歌,想说什么,忽觉头痛欲裂,靠在冰冷的墙角,便昏了过去。

原来雄狮堂主罗雪亭当日接得卓南雁飞鸽传书的密信后,便携弟子方残歌即刻北上,却在济南府遇到了悄然南下的厉泼疯。听得厉泼疯大致述说了京师内的错综局势,罗雪亭也推断出完颜亨形势不妙,当下便命方残歌先行一步,来下战书。方残歌奉了师命,快马加鞭地一口气赶了此地,才略作修整,打定主意明日进京。才入夜,他一人在镇外闲逛,忽听两个江湖汉子计议着说,有个“绝色女子住在店中,只怕便是大师姊,咱们夜半时分赶去偷偷下手”。方残歌侠义心肠,只当他二人是淫贼采花,便相随赶来相救,不想这“绝色女子”竟是他朝思暮想的林霜月。

方残歌喜不自胜。他武功精强,四五招间便赶走了那两个明教教众,再亲自请来郎中医治。林霜月病本不重,吃了汤药,转天便觉好了许多,谢了方残歌,便要与他分手各自上路。方残歌好不容易觅到这与佳人献殷勤的大好时机,如何肯走,借口她病体初愈,须人照料。便请林霜月随他先折回京师。待他去芮王府下书之后,要亲送林霜月南下。

提起“芮王府”,林霜月便觉心底酸楚无比。本来懒得回京,但听得雄狮堂主即将来京挑战龙骧楼主完颜亨,不由心下一动:“我私自离教这多时日,这么贸然回去,教主必然责怪。若是瞧了罗雪亭和完颜亨这惊世一战,回去后好歹有个话说。”便答应了方残歌,随他进京。方残歌大喜若狂,央求着她再小住了两日,养得痊愈,却才上路。一路上自是小心陪伴。路上却也没得刘三宝的一丝消息,林霜月又想起自己该当登坛正式成为明教圣女之事,心中愈发郁郁寡欢,方残歌跟她说上十句话,她也懒得答上半句。方残歌素来心高气傲,心下不免又是懊恼,又是奇怪。

进了中都,寻了上等店铺住下,林霜月照旧只在后院屋中独坐。方残歌饭后却到前店听食客闲聊,打探金国京师消息。忽听有人说到“龙骧楼的一个叫南雁的龙骧士要娶芮王府的婷郡主”,方残歌忙凝神倾听。卓南雁和完颜婷在鞠会上大显身手,赢得天子钦点婚期之事,一日之间便轰传京师。众食客提起来自然添油加醋,聊得兴味十足。方残歌听后又惊又怒,忙转回客房,跟林霜月细说。林霜月陡然一震,霎时心中诸般念头一起涌来,当真是百味杂陈,但在方残歌跟前,却强忍着没将泪水流下。

翌日一早,二人便即进京,方残歌自去芮王府下战书。林霜月仍旧心事重重,便信步在街上散心。中都的街头照旧热闹万分,但林霜月心下酸楚,自她眼中瞧来,种种热闹繁华都有些模糊缥缈。

她在路上信手买了一只竹制玉箫,为何要买这箫,自己也说不清。一个人独行独坐,心念走马灯般地乱闪,直转到日落黄昏,浑不知瞧见了些什么,听见了些什么。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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