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拿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平凡但温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温柔的看着杜堇容,充满了慈爱,杜堇容有时候想爹爹如果还活着,大概也会这么看着自己吧。“公子,老奴在掖庭殿过得也很好,生活上还有武大人、白御医和郝仁照顾着,郝依那丫头也时不时送些好吃的过来,老奴每天都可以睡到辰时,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饭菜都是现成的,老奴过得很清闲,不得不自己找事情做呢。”
24、第二十四章
杜堇容笑着听赵叔唠叨,他这么说也就是宽慰自己的心,杜堇容心中又何尝不知道,赵叔在宫中并不安生,总是在担心着自己,吃睡上又多有拘谨,哪有在宫外快活,而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武善终是锦衣卫指挥使,见到面和赵叔打个招呼就很好了,郝仁作为副手,这是他第一次有官职,当然更加用心,至于白芷,刚成为太医院院正,也是个忙人。赵叔更多的只是一个人待在平秋所内,看着一方狭小的天空。
“公子,身体感觉好嘛当年少爷怀你的时候,可是遭了大罪,头几个月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赵叔拉过杜堇容的手腕开始把脉,他跟着少爷学过医理,大病看不了,但是把个脉查看下身体情况还是可以做到的,第一个发现杜堇容有身孕的也是他,但是赵叔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怀孕,只是兢兢业业的照顾着杜堇容父子俩的身体。
赵叔习惯喊杜赫乾为少爷,少爷在他的心中就是他的天,少爷没有了,他就把少爷的孩子照顾好,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杜堇容羞窘的摸了下肚子,“小家伙很乖巧,我吃饭睡觉上都很舒服,没有任何不适。”
“那就好那就好。”赵叔拍拍胸口,放下手有些迟疑看着杜堇容问道:“公子,陛下待您好嘛”
“嗯,陛下待我极好,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都迷茫了。杜堇容垂下眼,他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像现在这般待在陛下身边,让他依赖,让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这样的相处,在以前,都是奢望。现在一下子来得太快,他反而觉得不真实,不真实得随时都会消失,太可怕了,可怕得夜晚都会做出自己孤独死去的噩梦,冷汗淋漓的直到天明。
“公子。”赵叔轻柔的将杜堇容搂进怀中,安抚的拍打着杜堇容的背,“公子,当你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奴就说过,陛下是做大事的人,他以后会有妻子、会有妾侍,男男女女,形形,很多人,会有很多长得像陛下也像别人的孩子,公子,你受得了吗如果,奴是说如果,如果公子你无法承受,我们就求着陛下放我们离开吧,公子可以过自己的生活,您喜欢江南烟雨,到时候我们就生活在那儿。”赵叔不希望公子到最后留下个黯淡的收场,陛下喜怒无常,现在的百般宠爱变成以后的残忍漠视,公子会受不了的。
杜堇容沉默了,他知道赵叔说的对,帝王的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可是他不愿意离开啊,待在陛下身边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和呼吸一样自然。
“公子不用急着回答,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想,但是”赵叔心中长叹一声,公子和他父亲一样,放不下、舍不得,又不去袒露自己的心迹。把杜堇容从怀中拉了出来,赵叔看着杜堇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公子,如果你要和陛下在一起,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就要学会去告诉陛下你对他的爱,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面,你不说出来,陛下就什么都不知道。”少爷就是这般,什么都藏在心底,最后只剩下黯然。
杜堇容眼神躲闪着,他也想告诉陛下自己的心意,可是,陛下不爱自己呢,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下属,对自己的下属可以全然的信任,却不会有全然的爱。杜堇容害怕,害怕一旦说过口就得到了赵恒煦的厌恶,到时候连保持表面的平和都成了奢望。
“唉”赵叔叹息,公子和少爷太像了,什么都自己忍着,只是公子比少爷更加少了一份自信和张扬。
赵叔看着杜堇容和赵恒煦离开,一个人回到房中,坐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是一枚羊脂玉,玉佩藏在荷包内只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玉佩上精美的雕刻,以及一个隶书的姜字。
十年前南方大旱,江南道涌进大量灾民,民怨沸腾,灾民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扰乱着地方安宁。身为江南道刺史的杜赫乾意思是以安抚为主,但朝廷上选择以武力镇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是三日内十道圣旨压着杜赫乾,让他不得不点兵出发,就再也没有回来。跟随杜赫乾出征的家将说杜赫乾作战时的身体情况看起来不对,他们作战又多有顾及,导致杜赫乾脱离了队伍,最后只找到一具被人群踩踏严重变形的尸体。
赵叔泪流满面,捧着玉佩泣不成声,这块玉佩就是那个人送给少爷的,赵叔将玉佩从少爷身边拿走带在身边,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公子遇到他另一个父亲有个凭证,让那个人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
御花园内,赵恒煦拉着杜堇容的手慢慢的走着,御花园内景致漂亮,他们正走在太液池边,对岸的八宝山山上枫叶开始转红,层层叠叠的红色、黄色煞是好看,西侧的银杏林里杏叶上慢慢的爬上了黄色,等全都转黄,金黄的一大片,满目丰收的喜悦。
太液池边的一中亭已经收拾停当,亭子四周挂上了挡风的帷幔,帷幔如轻纱一般通透,却又将风遮挡在外面,是上等的蝉翼纱,面对湖的一侧帷幔收拢着,一中亭的美人靠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垫子,赵恒煦和杜堇容二人靠坐其上,拿过早就准备在一侧的鱼食,随手往湖中扔了一小撮,湖中的斑斓的傻鱼就涌了过来,挤在一块儿看起来还是挺恶心的。
赵恒煦把鱼食塞到杜堇容的手中,“堇容,这群傻鱼喂多少吃多少,身上都是油,一点儿都不好吃。”
“陛下您尝过”杜堇容惊愕,湖中的锦鲤挺漂亮的,特别是金色和红色的,在水中游动的姿态轻盈柔美,那些杂色的也不错,各有千秋,把这些观赏性的鱼端到盘子里,杜堇容想象不出来是如何的景象。
“红烧的和清蒸的比起来,红烧的好那么一些,清蒸的就不行了,傻鱼身上都是油,腻腻的,特别不好吃。”赵恒煦拿出一些鱼食,捏成五个小团,不同的方向往水中一扔,群鱼被分成了五个小队围绕着啄食,在水中开了五朵流动的花。
“陛下,锦鲤不是用来吃的,入画倒是不错。”杜堇容捧着鱼食认真的说道。
“你喜欢,随时都可以过来作画。”赵恒煦笑容中带着宠溺,“你也试试,这些鱼傻乎乎的,你扔到哪里,它们就吃到哪里,就知道吃,一点脑子都没有。”说着话,赵恒煦又捏了一些鱼食,往太液池里一扔。
杜堇容莞尔一笑,捏了一点儿鱼食,伸出胳臂笔直的扔到水中,锦鲤瞬间扑了过来,围在身前,也许生活在宫廷里鱼儿也知道如何去讨主子喜欢,它们仿佛知道杜堇容更加喜欢纯色的锦鲤,围过来的不是金黄的,就是红色的。一时玩得兴起,杜堇容眉眼都带上了喜悦,捏着鱼食团子往太液池中扔着不同的花样。
杜堇容笑得真美,赵恒煦都看得呆了,温和的阳光晒在他的身上,喜悦如同实质一般点亮了杜堇容,那么美,还那么的好,情不自禁的就在杜堇容的侧脸上偷了一个轻轻的吻,坐直身体,赵恒煦回味的舔了一下嘴唇,好像杜堇容是甜的,那么让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