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自有北衙的人看管,还轮不到本官。”
黄锦正要再骂,就看见孙淡慢慢地走过来,从容地跪在石椅上:“我会昌侯孙家,孙鹤年公已经去世了。”
“什么,大胆”黄锦面色大变:“畏罪自杀,竟然畏罪自杀。孙淡,你协助人犯逃避法律惩处,还有你翟鸾勾结人犯家属,我要弹劾你们,我要弹劾你们”
孙淡眼睛一翻,也懒得理睬。
翟鸾则一甩袖子:“请便。”
他也不管黄锦,走到孙淡面前,一施礼:“节哀”
孙淡面带微笑回礼:“多谢大人。”按照明朝士大夫规矩,士大夫从容自杀的时候,家属不能哭泣,反要带着笑容向前来吊唁的客人回礼,如此才算是合乎礼法。
毕云也走了过去:“节哀”
“多谢。”
乔宇叹息一声,走了过去:“鹤年倒也走得从容。乔先前还不齿其为人,如今却要高看他一眼。不愧是读了多年道德文章的大家,可惜,可惜了”
震惊天下的顺天府乡试舞弊案总算落幕了,最后以孙鹤年自杀而草草收场。三百多从犯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该革除功名的革掉功名。
从北衙回家之后,孙淡很快知道,孙松年在被锦衣卫押送进北京城之前的那晚上在驿站自杀,而孙府也在同一夜被抄了家。
自此,会昌侯孙家孙鹤年和孙松年一系衰落下去。如今,孙家只剩孙淡这一系在场面上维持着。
可孙淡如今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
不过,很快就有圣旨下来。皇帝大概也是被顺天府乡试闹的烦了,也不想弄什么三场联考,索性亲自出题,亲自担任主考,来一个一题定终身。决定在五天后在贡院重新考试,当场阅卷,当场判定名次。
孙淡心道:既然做了孙家的当家人,怎么说也得考个举人,弄个官职才象话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后宫
坤宁宫花园。
夕阳正西下。飒爽秋风中,有坤伶的歌声随风而来:
“春风无奈,又送一春过。
好事蹉跎,赢得恹恹春病多”
正是正宗的吴俣软语。
皇帝眼睛突然一亮:“曲儿倒是一般,可词却写得妙,是谁送来的戏班子”
他身边坐在陈皇后和张贵妃,身后有十来个太监宫女侍侯着。
听皇帝问,陈皇后还是那副死板的面孔,“回陛下的话,是张妃让人从外面请进来的,听说是京城有名的展家班,臣妾听着这曲儿唱得不错。加上陛下前一段时间为顺天府乡试一案而忧心。臣妾见陛下心中烦闷,就从张妃那里把这个班子借了过来,让陛下听着解解闷儿。”
嘉靖皇帝的后妃们才进宫没几个月,却一个个都操起了京片子,也算是入乡随俗,又得人还学得不错。陈后本是河北人,学起来也快,不过百来日,就已经能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京师话。
只可惜她为人古板,顺溜的京片子在她口出说出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皇帝听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加上又想起乡试案,更是有些不高兴。可表面上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温言道:“皇后有心了。”
皇后却道:“是贵妃有心了。”
皇帝看了看陈后身边美艳如花的张贵妃,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曲子不错,朕挺喜欢。”
张妃子有些得意,欠了欠身子:“陛下这些日子清减了,臣妾心中好生难过。”
皇帝叹息一声:“今日朕难得同你们聚一聚,就不提这些烦心事了。”
“是。”
可陈皇后却不肯罢休,突然大有深意地看了张妃一眼,道:“陛下,这事还真是张妃有心了。听说这个展家班最近红得很。不是公卿士大夫家,还请他们不动。出场的台班也是极昂贵的,每唱一出戏,就得上百两银子。陛下,请戏班子的钱可是张妃自己掏的腰包,陛下可不能亏了贵妃啊”
张妃本就胸无城府,听陈后这么说,更是得意:“不过是几百两而已,如果能让陛下高兴,再多的钱也不打紧。”
皇帝的脸却冷了下去,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张妃道:“张妃最近好象很有钱啊”
张妃听不出皇帝话中的意思,抱怨道:“陛下,臣妾能有多少钱,宫中穷成这样。这里面的日子看着风光。可依臣妾看来,还比不上以前在安陆自在宽裕。”说着话,她娇笑一声,嘟着红唇,想要撒娇。
她知道自己比陈后要漂亮些,而皇帝也最喜欢自己这种小鸟依人的娇媚。
可皇帝的心思却不是张妃所能理解的。
嘉靖一想起科场舞弊案,又想起张妃在其中搞风搞雨,便拂然变色,铁青着一张脸冷冷道:“看来爱妃是受不了穷的人,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可爱妃做事有时候未免太过了些,朕看不出爱妃怎么通则久。”
张妃吃皇帝这么夹枪夹棍的一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花容变色,眼睛里有泪花闪过。她蠕动着嘴唇:“臣妾,臣妾”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陈后看得心中一阵痛快,暗道:傻蛋无药可救,这宫中,有君王的宠信固然能在一开始得许多便宜。可若想稳固荣宠,却是一门大学问。以色事人。终归不能长久。
宫中十来万太监宫女,归制如此之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小的王府。人多嘴杂,百样人百样心思。
陛下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当这个家,可不回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前还得想着宫中其他人的反应,以及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