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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衣山尽 2342 字 2023-10-05

孙淡微微笑道:“原来这样啊,不过,我真不方便去拜见娘娘。”

毕云:“静远你也不用担心,陛下现在正在玉熙宫清修,听说你要过去讲法,颇感兴趣,也要过去听。”

孙淡:“原来陛下也在,那孙淡也只能领旨了。”

毕云:“走走走,别吃了。我的筵讲官,等下陛下肯定会赐宴的。”

“恭送先生,恭送毕公公。”等孙淡他们出门,吕芳恭敬地行礼。

毕云如今是内宫的二把手,什么时候将吕芳这样的小太监放在眼里过,看在孙淡的面子上,也只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孙淡正要走,却发现吕芳躬下去的身体微微有些发颤,目光却游离到另外一处。

孙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陈洪和两个小太监正躲在一丛灌木后面狠狠地盯着吕芳。

只等孙淡和毕云一离开,他们就要杀将出来找吕芳的麻烦。

孙淡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只要他愿意,让毕云出面收吕芳做干儿子,陈洪就拿吕芳没办法了。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帮得了吕芳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人总归要靠自己才能真正成长和成熟起来。若一遇到事情就想着遇到贵人,想着天上掉馅饼,只怕会害了他。就算吕芳入了毕云的门下,从此扬眉吐气,可以后那个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就不会出现在历史上了。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这句话虽然俗,却是致理明言。

还是让他自己去面对吧。

孙淡看着吕芳,突然说:“在老师看来,吕芳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也是个男子汉。”

“老师。”吕芳目光突然坚定起来,抬头看着孙淡。

雪花落到他肩膀上。

孙淡温和地点点头:“你是大人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飞雪连天说庄子二

“皇后现在何处”雪像是扯碎了的棉絮,纷纷扬扬落下,紫禁城一片洁白。孙淡宽衣大袍,行走在西苑的庭院中。有微风吹来,天下的雪花打着旋。腋下有清气上升,倒不觉得冷。

“在豹房之中。”毕云说,“按照朝廷体制,娘娘不能去玉熙宫。”

西苑自来都是国家军机重地。此处不但是皇帝的办公地点,也是内阁和司礼监的所在,当然,这里也是一处皇家园林。正德时,豹房本是正德皇帝的书房。正德驾崩之后,嘉靖觉得那地方有些晦气,就将搬到了玉熙宫。除了将玉熙宫当做书房外,也将这里开辟成清修的洞府。因此,在继位的这几个月中,皇帝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这里,禁中到去得很少。

一月到头,不要说皇后,连得宠的张妃也见不了他几面。

玉熙宫是国家决策中心,明朝又有后妃不得干政的祖制,陈皇后自然不能去那里。

至于豹房,自正德去世之后,也荒废了,变成了一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院子。陈皇后请了旨要听孙淡讲道,就暂时等在那里。

这一切,因涉及到皇帝的性生活,身为大内二把手的毕云虽然一清二楚,却不敢对孙淡多说。

毕云心中突然有些忧郁起来,据他所知,皇帝已经继位四个多月了,根本就没临幸过后妃们。就连张贵妃那里,一个月也去不了一两次。陛下春秋正盛,却没有一男半女,长此以往,只怕不是国家之福气。

这大明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正德帝不好女色,今上也不好女色。正德帝驾崩的时候因为没有太子,几乎酿成一场大乱。如今的皇帝也没有太子,他有见天服用仙丹,将来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得了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毕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孙淡没觉察出毕云的忡忡忧心,老实说,让他去给皇后讲道,耽误自己同枝娘团聚,孙淡还是很不开心的。他三天才能回京城一趟,还得抽出半天给小太监们讲课,两口子在一起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多少。

“老毕,陛下什么时候能够过来”单独同陈皇后相处,孙淡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毕云:“你先讲着,陛下处理完手头的奏折就过来。”他神情突然一变,压低嗓子说:“上次礼部尚书毛澄上的那份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兴献大王,兴献王妃为皇叔母兴献王妃的奏折,陛下依你的建议,交给内阁和群臣复议之后,毛尚书等人又有奏折上来了。此事关系重大,陛下第一时间就将我司礼监将内阁的票拟呈了上去。如今,陛下正和黄锦在玉熙宫看着呢。”

孙淡轻轻一笑:“如果孙淡没猜错,毛尚书的奏折肯定是老调重弹,依旧坚持他的前议。而且,内阁也肯定来一句进呈御览,不给任何意见。”

毕云惊奇地看着孙淡:“静远果然智计过人,连这都猜得出来。的确,正如你所猜想的那样,毛尚书这份奏折同上一份也没什么连样子。还说什么为人后者为之子,自天子至于庶民一也。这个老毛,倒跟皇帝扛上了。”

孙淡:“老毕,这事你也不要管太多,一边是天子的尊严,一边是朝中的清流,无论你站在哪一边,一但有事,都逃不过牵连。”

毕云失惊地叫了一声:“难道毛尚书的奏折是受了内阁的指示。”

他一拍额头,直拍得貂帽上的积雪纷纷而下:“我也真是糊涂了,如果没有内阁点头。毛澄这份阴阳怪气的奏折也不可能送到陛下面前,内阁直接就驳回去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毕云我已经老了,已经没有十多年的那种心气,无论他们怎么闹,都同我没任何关系,做好自己的本分却是最稳妥之事。”

孙淡心中一松,低声道:“老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是生死交情,我可不想你出事。这个大礼议才开始,依我看来,以皇帝的性子,只怕不肯妥协。到时候,一闹将起来,只怕所有的朝臣都要牵涉进去。非黑既白,不是同道,就是敌人。得想个办法回避回避。”

毕云心中感动:“我不过是一个老太监,除了黄公公处心积虑要把我搞下去,谁肯把我放在眼中,静远你也不必担心,我知道怎么做。”

孙淡:“那就好,那就好。”

说话间,二人已经穿过豹房前那条长长的夹墙宫道。上一次夺嫡大战时的痕迹依稀可辨认,很多地方刚砌了新砖,还来不及涂上红色。

一想到那个夜晚,想到死在这里的人,二人突然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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