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狄族的圣地就位于靠北的位置上,那里供奉着圣火以及族中历代先圣的遗骨,所以大部分的狄族人都聚居在那里。
不过,近南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狄族人,只是居住于此的都是些较小的村落。这些村落不肯去圣地附近居住的原因,就是因为先祖曾经留下训诫:狄族人应该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
生活在环境恶劣的这里,他们就不光要面对严酷的自然环境,还得时时提防着冰原上的各种野兽,生活算是比较的艰苦。
在这些偏远村落中生活的村民们,心中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够在有生之年见一见族中的萨满,因为萨满们号称是“指引者”,能够引导自己这些卑微的灵魂在死后回归先祖的怀抱。
奢望之所以被称为是奢望,就是源自它的难以实现。这些生活在整个族群最外围的狄族人,基本上终其一生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村落,而萨满们又需要留在圣地中供奉圣火,所以他们情愿依照先祖的训诫固守于此,也不愿去到那圣地之中,聆听萨满们的引导,虽然无法去朝圣,但这些人的信仰显然更加虔诚。
直到有一天,这里来了个年轻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丽丽。
丽丽公主的美名,早让冰原上的飞鸟散播到了各处,鸟儿们飞到一处,便歌颂至一处。但万语千言又怎及亲眼所见,当丽丽公主真的出现在这些狄族人的面前时,他们真是没办法止住自己的眼泪。
这倒不光光因为丽丽是公主的原因,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是族中最年轻的萨满。
多少年了,终于有一位萨满离开了圣地,来到了这片荒芜贫瘠的土地上,向着自己这些最最虔诚的信徒去宣讲先祖的教诲
不仅是丽丽所到的那座小村落中的老人们争相觐见这位萨满,就连附近的几处村落中听到了消息的老人,也都是让自家的后辈搀扶着,顶风冒雪前来。
一时间,原本苍茫荒凉的冰原上多了几分生气。
丽丽本是遵循着大萨满的嘱托,要去寻找先祖的使者,但她实在不忍就这么匆匆别过这些动不动就感动到流泪的老人,所以就只有暂时压下了念头,留在了这里。
这一留就是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起先丽丽还有些犹豫,可在陪伴了这些老人这么多天之后,渐渐的感觉到了他们是如何的需要自己,需要一位萨满来指引这些人,于是她就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在找到先祖的使者之后,自己就回到这里,继续向这些老人宣讲先祖的教诲。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世事又哪会按着她想的那样去发展。这一天,南飞而来的野鸦们带来了消息大萨满病重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丽丽当即就朝着圣地赶了回去,同时心中冒出了疑问:自己临走之时,大萨满还好好的,怎么半个月一过,她老人家就病重了
虽然丽丽心中疑惑万千,但她知道大萨满托野鸦来给自己通报消息,那肯定是有隐秘之事要同自己讲,便暂时摒弃了种种猜测,悄悄的回了圣地。
外人盛传狄族萨满会驱兽之法,这倒不是空穴来风,狄族萨满中的确有些人会使这门奇法,大萨满便是其中一个,而丽丽身为大萨满的弟子,自然也会使得此法。
总而言之,丽丽避过了圣地附近许多人的耳目,从密道入圣地,来到了大萨满的身边。
在大萨满身旁服侍她的是另外一名萨满,他没有名字,是大萨满从雪地中捡来的,从小被大萨满一人抚养长大,平日里也不怎么与人打交道,而且常年用件麻布斗篷包住全身,此刻见丽丽来了,只是稍稍看了丽丽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别人都叫他做石头萨满,因为他这个人和冰原上的石头一样,既冷又硬。
站在榻边的丽丽深深的看向躺在那儿的大萨满,只见她本就苍老的面容更显苍老,肤色如蜡,一对眼睛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两腮也是如此,鼻端呼吸又轻又浅,只是怎会有道不易察觉的黑气从大萨满的鼻中喷出
丽丽吃了一惊,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病会让人鼻喷黑气,当下就捉过了大萨满的手腕,往上一扣,立时更为惊讶自己居然摸不到大萨满的脉搏
只要是活人,哪怕如何病重、脉相如何之浅,至少也能够让人摸得到,但眼前的大萨满手臂冰凉,入手处更是有些僵硬,再加上毫无脉相,那岂不是说她已经死了
可如果大萨满已经死了,那她怎么还能呼吸
想到这里,丽丽禁不住就想伸出右手,去探探大萨满的呼吸。
“丽丽。”
大萨满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喊险些吓坏了丽丽,怔了一怔之后,丽丽还是轻声回应道:
“是。”
心中惊疑不定,丽丽在应了一声之后就朝大萨满看去,发现她虽然两眼浑浊不堪,但好歹是睁开了,鼻中也不再喷黑气,胸口似有起伏。
暗暗道了声奇怪,丽丽心说莫不是刚刚自己太过紧张,一激动给摸岔了,而且大萨满本就年老气衰,脉相不实,所以才闹了个误会。
“我已死了多日了”
大萨满睁着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看住了闻言之后愣在当场的丽丽。
“你不要说话,”大萨满冲着丽丽摇了摇头,止住了丽丽要说话的念头,“我的时间不是很多。”
“是。”
丽丽眼中含泪,尽管她不知道在自己走的这些天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一听大萨满说她已经死去多日,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冒了出来。
“少流些眼泪,”大萨满很是勉强的冲着丽丽笑了一笑,“记不记得我说过,死亡只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关于我的事情,你大可以把眼泪留在我的遗骨被收在圣坛之中后再流,而接下来我嘱托你的事情,你必须一一做到。”
“是。”
丽丽擦了擦眼泪。
“去冰晶谷,在极深处有一泓清泉,想办法取来一些,再将那至纯至寒之水给你爹喝下,就能使他不再陷入昏迷。”
“我阿爹他怎么”
“别忙,”大萨满就知道丽丽会是这种反应,“你阿爹的事情我待会再跟你说,至于先祖使者的事情,那可是重中之重,你万万不可忘记。”
看着丽丽郑重地点了点头,大萨满方才继续说起话来。
“族中觊觎你爹族长之位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十多年前他一力主张和鲛人族交好之后,族中反对他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