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情之一字,有多少人能够勘破,日思夜想之下,先帝还是做出了一个不甚明智的决定,召那女子入宫。
先帝自知此事若是败露了,那他这一生都要抬不起头来,所以手段齐下,一边用高官厚禄诱惑那女子的家人,一边使了一个法子,安排那女子假死,将她接进宫来。
而那件事,不巧,正是公孙泽一手促成。
他倒是知道先帝不该做这件事,不过那个时候先帝已然不听劝告,多说下去也是无益,所以他及时住嘴,向先帝请命,让他去做这件事。
然而尽管他做的天衣无缝,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傅隶知道了。傅隶知晓先帝性子,起先压根不信这事,后来伤心之下,才一探皇宫。
这一探,正好发现了自己那明面上已经死去的未婚妻的身影。
傅隶此人才智不逊于先帝,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先帝见事情败露,当机立断,给自己的这位表兄安了一个罪名,立刻使人捉他。
不过傅隶最终还是逃出了层层追捕,远遁他乡。
公孙泽说完,叹息一声道:“先帝一声英明,独独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他生前还曾找过微臣,说若是寻到了傅隶,让微臣跟他说声抱歉。”
傅钦烨久久不能回神,听见公孙泽这话,下意识的说到“傅隶已经找到了?”
公孙泽苦笑一声:“不是臣找到了他,而是他找到了臣。”
傅钦烨反应过来:“他要回来报仇了?”
公孙泽点点头:“傅隶这个人才智极高,这么些年了,无论是先帝还是微臣,从没有找到过他的踪迹,以前臣还以为他是死了,现在看来,他不过是蛰伏了起来,这回出现,也不知道他所图为何,更不知道他如今有多少势力,皇上千万小心,当下最重要的是选出一个能够克制他的人,边塞不能少了人。”
傅钦烨的思绪早就乱了,原本在他心中伟岸的先帝原来还有过这样的过错,此事还是公孙泽一力促成。
这样的事情,让他如何能够承受。
“让……沈德宁去?”傅钦烨迟疑着说道。
公孙泽却摇摇头:“不可,沈德宁武功虽高,但是在战场……恐怕他还不如臣的副将,更何况他……军营里都是热血男儿,他恐怕难以服众。”
傅钦烨神色恍惚,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早知如此,就不急着对付刘家了。”他语气有些懊恼。
公孙泽摇摇头:“刘家绝不能留,国师已经找到了些蛛丝马迹,恐怕刘家和那傅隶早就勾结在一块儿了,如何能留下他。更何况征战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臣还能撑三个月,这三个月中,傅隶不敢动作的。”
傅钦烨低声道:“朕着实没想到……”
公孙泽站起身道:“皇上,今日之事是臣故意做出来试探皇上的胆量的,臣觉得皇上既然敢于直面猛虎,一个傅隶,又有何可顾虑?!”
“朕不是顾虑他……”
公孙泽明白傅钦烨的心情,当年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何尝不是同傅钦烨一样,难以相信。
先帝此人是他心中最伟大的明君,慑服万国,福泽百姓,不贪享受,后宫也少有女子,如果没有这件事,他这一生都会是一个明君。
哪怕是出了这件事,为了先帝的名声,公孙泽昧着良心,也要将这件事压下去。
公孙泽朝傅钦烨拱了拱手:“皇上,臣先告退,此事您留意着便可,皇上心中若实在没有人选,臣副将中有两人,也可接任臣的位子。”
傅钦烨挥挥手:“您先下去休息吧。”
公孙泽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傅钦烨一眼,终于还是大步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却是秦驷进来了,她看见傅钦烨,眯了眯眼,疑惑道:“怎么了?”
傅钦烨摇摇头,他站起身来,却突然晃了晃。
秦驷心里更是奇怪,她上前两步,扶住傅钦烨,这才发觉,傅钦烨的脸色不知为何苍白了很多。
而且她能看出来,傅钦烨曾经哭过。她皱了皱眉,对几个宫女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扶着傅钦烨来到床边。
宫女们看见秦驷的手势,纷纷离开,不消片刻,营帐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驷起身给傅钦烨拧干帕子,擦了擦他的脸,又为他脱去衣物,让他躺在床上。
傅钦烨呆呆愣愣地任秦驷施为,可就在秦驷要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抓住秦驷的手:“你是不是傅隶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