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做。而他的回答仅仅用了八个字:朕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我把这句话也送给你。”
他看着孟昶讽刺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上位者对下位者无须多言,胜利者对失败者自然也无须多言,这八个字就已经足够。八个字,宣告着王风八年来的第一次胜利,他的心里乐开了花。八年前军营里多出的一个少年沉默的像块石头,刀劈不开火烧不尽,任何的话都没有办法让他的情绪变化,一次次挫败后的郁闷隐藏在王风固定不变的笑容里。八年后这颗石头上开出一朵娇嫩的花,王风将他累积了八年的情绪用八个字尽数的发泄出来,换取到全部的心满意足。
“这是个秘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秘密。”王风补充道。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孟昶看到城门口的人来人往,王风盯着刘府门前的车往车来。
蓦然王风的身体崩紧,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从城门进来十个人,外表与其它从城门进出的人没有区别,但他们身上的无法收敛的气势却是格外的相似,十个人互想对望一眼,又极有默契的分散开来混进了有些拥护的人群中。
“军人。”孟昶嘴里吐出两个字。
感觉到孟昶异动的时候王风就已经将他的视线转移到城门口,他收起手中折扇,一脸厌恶的说道:“西北大营的。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冰渣子的味道。”
黄金落入一掊黄沙中永远是会那样的耀眼,百花丛中的牡丹是一眼可以看出的非比寻常,混入人群中的十个人依旧是那样的醒目。西北风雪中锻炼出的坚毅,沙场生死间折磨出的冷酷与人群混合出的和善和热情格格不入。十个人沿着不同的方向逐渐向着客栈靠拢。
十个人之间相隔最近的也有近十丈,中间还隔着密集的行人,可在中间那人偶尔伸长手臂做出的手势下,十个人保持着相同的距离相同的速度往客栈而来。一个杀手对付一个士兵,一个杀手对付十个士兵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而眼下这十个在生死间磨合出的默契连孟昶也不敢轻易保证就能完胜。这次行动似乎变得有些复杂,孟昶的面色变得凝重。
“帝都可有调令”孟昶蹩着眉头问。
“没有。”王风肯定的回答。
“私出军营该判什么罪”孟昶接着问。
“帝国军法严厉,私营军营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死罪。”王风随口答道,语气里没有一丝作为执法者的觉悟。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下令捉拿这可是你的帝国,这些都应该是你的兵。”孟昶有些不快的道。
听到这句话,王风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有些严肃的说道:“第一:你错了,这个帝国是那个疯子的而不是我的,如果你想让我死的话可以继续这么说,但你会跟着我一起死。”再次伸出一根手指,他的语气突然转变,懒散的说道:“第二:我只是个看戏的,人越多场面就越大,戏演得才够精彩,至于参加的人是谁,我不管也懒得管。”
第七章有人在沉默中前进
如果春城是个战场,他们正在战场中前进。
勇猛、无惧,十个人分成四排,以第一个中年人为首,像一把尖刀刺穿混乱的人群。
中年人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从右眼角斜斜划过一直到左嘴角。据他所说,那是蛮人的弯刀留下的痕迹,是他行军多年的纪念,是他斩杀无数蛮人留下来的英勇的证明。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却是隐藏极深的嘲讽。
营地里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光映照下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不远处潼关的城墙在黑夜里只剩巨大的黑影。围坐在篝火旁的那些小兵不知道他话中的真假,他们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疤痕,憧憬着英雄的美梦。
他们却未曾想过蛮人粗犷的弯刀怎么能留下这样一道细腻的伤口,无法凝结的伤口边缘透露着偏执的美,他们也没有注意过这道伤疤是自下而上的。
少年的梦总是美好,心中的英雄总是热血。
中年人将喝空的酒坛子放在地上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心里却在想着那一柄自下而上划出的一剑,极快的一剑。
客栈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出腿的顺序完全一致,步伐的大小丝毫不差,手臂摆动的频率整齐划一,拥挤的人群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紧闭着双唇,眼睛盯着远处那座最高的楼,鼻孔吸进旖旎的空气化不开北疆冰雪的冷。
他们沉默,他们在沉默中朝着目标前进。
弯着腰从高个的肩膀下钻过,侧着身体从两个的缝隙中穿过,越往城内人群显得越发的拥堵,想要前进便越加的困难。中年人皱了皱眉,伸出右手举向空中,五指摊开。身后有人停步改变了方向,有人缓下脚步慢慢地从人群中挤过,整齐的动作变得有些散乱,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还是隐隐连成一体。
慢了自然就会注意起身边的东西,比如说刚刚擦身而过的小媳妇,头上一朵鲜艳的花;比如说一只肮脏的手伸进华贵文衫;又比如说客栈顶上站着的那个白色身影。
离得近些,在风雪中锻炼出来的视力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张脸,中年人愕然停步,无法控制的身体撞到了前面人。
前面两个穿着一袭锦袍的正欲转身理论几句,却看到中年人脸上那道恐怖的伤疤,不由得面色一紧灰溜溜地钻进人群人消失不见。后面的人被挡了路,一路上累积的急躁顿时找到了发泄口,指着中年人的后背大声叫骂着。
中年人对此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盯着站在城中最高处的白色身影,目光中有痛苦有愤怒还有一丝兴奋,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北国冰雪中的雪狼。周围的人感到有些害怕本能的选择回避,连身后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中年人的周围空出一大片的空地。安静与喧闹,空缺与拥挤,在这条大街上同时出现,显得格格不入。
有意外自然有人去注意,人群无法阻挡的危险气息自然能够感受到。
人解决危险的方式不外乎谈判和暴力两种,但对他们而言谈判从未曾有过的事。
所以,便杀了吧。
客栈楼下,卖菜的中年人慢悠悠的收拾着尚没有卖完的菜,挑着担子住回走。
客栈楼下,手捧书卷的文弱书生轻轻地卷起手中书,悠闲的往回走。
客栈楼下,乞丐将剩下的鸡腿连同骨头一股脑的塞进嘴里,拿起那个破碗一步一挪的往回走。
“他在看你”孟昶肯定地说道:“他想杀你。”
看一个人便是想杀一个人,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毫无事实根据。若是看一个人就是想杀了他,那么帝国牢房里早应该住得满满,大街上应当冷冷清清,也许只有另一个疯子才会去相信这样的话。
孟昶不是疯子,他却说出了这句话。
王风当然也没有疯,他却信了这句话,但也只是信而已。
他从容一笑道:“虽然你说的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但是我却相信。不过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并是想杀了我更像是想吃了我。这天下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但是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意思,有意思。倒底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他有这样的眼神。”
转过头看了孟昶一眼,他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我相信在这座城里,能杀得了他的人只有你。我现在告诉你我对他背后的故事很感兴趣,所以你不能杀他。”
gu903();孟昶有些不悦,却没有说什么,目光看着那三个人不断的接近站在路中央的中年人。他同王风一样丝毫不认为这三个人有能力杀得了那个中年人,那是一种信任,毫无根据却又有迹可寻的信任,一个能在西北风雪中生存下来的人怎么都不会死在这三个人手里,哪怕这三个人亦是不弱,但他们的刀锋上却没有沾上太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