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棠帮秦理换了衣裤,大概是因为那个亲吻,消散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何棠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她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秦理的身体了,实在没必要这样慌张。
只是她发现,帮他换衣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最困难的步骤莫过于帮他脱下裤子了,秦理坐在轮椅上,左手撑着椅面将臀部抬起一些,何棠弯腰在他面前,快速地将解开了裤扣、裤链的长裤剥拉下来,然后秦理坐回椅面,两个人三只手一起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一边脱,秦理一边说:“以前我都是坚持自己穿脱衣服的,即使有护工,我也是尽量自理。糖糖你不知道,每一次都需要花很多很多时间,后来公司里忙起来,我才决定让护工来帮我做这些事。毕竟时间宝贵,我都浪费在做这些事上,还不如多赚点钱。”
何棠正蹲在他面前,帮他把裤子从脚下脱出来,她又一次看到他苍白细弱的腿,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她拿过边上干净的运动裤,拉起秦理的左脚套进裤筒,接着是右脚,他的两只脚因为常年不下地,脚板是平的,骨骼发育得都有些畸形,即使穿着袜子,摸在手里也是冰冷又绵软的。
她看一眼被她脱下来的皮鞋,问:“你穿这样的鞋子,脚不会痛吗”
“有时候会。”秦理说,“所以我更喜欢穿软一点的休闲鞋,可是平时去公司,穿得太休闲不太好。”
何棠点点头,帮他把运动长裤往上拉,一直拉到臀部那里,秦理又一次撑起左手,让何棠把裤子穿了上去。
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秦理的内裤,灰色的紧身三角裤,甚至还有因为他的臀部抬动过程中,内裤移位而从边缘露出来的一些体毛。
何棠整个人都不好了。
“糖糖”秦理又一次发现她突然之间面红耳赤,关心地问,“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何棠闭着眼睛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秦理低头看看自己,觉得自己还是满得体的,并没有哪里不对劲,他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裤,突然听到何棠叫他。
“阿理。”
秦理抬头看她,何棠脸颊红通通的,一双眼睛温柔澄澈地看着他。
秦理直觉她有话要说,但是又说不出口,他并不催她,只是柔柔地望着她。
何棠自我挣扎了许久,终于咬咬牙说:“那个今天晚上,我,我想睡到你这里来”
秦理的确被惊到了,他张了张嘴,问:“你知道,睡到我这里来,意味着什么吗”
何棠手指绞着衣角,用力点头,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秦理又说:“和我睡在一起是非常累的,你知道吗”
何棠不懂,疑惑地看着他。
秦理没有犹豫,继续说:“我晚上都是一个人睡的,没有护工陪床。半夜里翻身都是自己来,但是我的身体你也知道,每次翻身我都会醒的,翻起身来动静会很大,和我一起睡一定会被吵到。”
这个何棠倒是没有想到,不过她立刻说:“没关系的,我睡得沉,不容易被吵醒。”
她想到何海,有很长一段时间,宋月娥是陪着何海睡觉的,何海睡床,宋月娥就打地铺,半夜里,她会习惯性地爬起来看看何海睡得好不好,被子有没有踢掉,呼吸有没有困难,身体有没有不适
她会对着何棠和何庆国抱怨,说自己睡地上腰都要断了,在何庆国和何棠说要替她的班后,她又死活不答应,晚上照样去何海房里打地铺。
何棠知道,她只是要确认何海活着就可以了。
所以,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被这些琐事困扰了的,何棠明白,秦理说的这些事并不是可以阻挡她与他同床的理由。
他们是夫妻,共枕眠是天经地义的事。
听到她的回答,秦理笑了一下,突然操纵轮椅移开了几步,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给何棠看。
何棠认识这个东西是男性用的尿壶。
“我晚上要用这个上厕所。”秦理平静地说,“每晚都有一次,甚至两次,会有声音,也有气味,完全避免不了的。”
何棠明白,他无法自己上下床,这样解决三急问题是情理之中的。
她看着秦理的眼睛,他的眼神坦荡得要命,好像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何棠突然就心疼了,一抽一抽的疼,她与秦理在一起以后,看在眼里的都是强大的他,无所不能的他,就算是碰到了力所不能及的事,也有大把的人帮助他,照顾他。
何棠的确没有见到过有些无助的秦理,偏偏现在的他,手里拿着那个白色尿壶,就这么语气平淡地对她说着话。
何棠说:“很正常啊,我晚上有时也要上厕所的。”
秦理转身把尿壶放进了床头柜,又转过轮椅面向何棠,他眼眸低垂,说:“真是奇怪。”
何棠一愣:“啊”
秦理抬眸看她,眼神很深,他唇角带笑,说:“我觉得很奇怪。今天在回来的车上,我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和你做真正的夫妻,我以为你远远没有准备好,我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我就想,我还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也许有一天,你就会心甘情愿地与我在一起。毕竟我这样一副身子,要你做我真正意义上的妻子,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何棠呆呆地望着他,秦理的嘴角越发地翘,笑得连牙齿都露出来了,他继续说,“可是,这才一天,我就去了趟h市,回来以后你就告诉我,你愿意晚上和我在一起。我应该很高兴的不是么,但是我都说了些什么呢,我居然还把那个尿壶拿出来给你看。这些,好像都是借口啊。”
何棠:“”
秦理注视着何棠,说:“糖糖,你知道吗,我现在才发现,没有准备好的人,好像是我自己。”
“”何棠眨眨眼睛,说,“阿理,我和你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好准备。可是我们结婚了,那个结婚证是真的,我们不是在玩过家家,所以我就告诉自己不可以再逃避。”
秦理发现何棠的语气很认真,就像一个面对考试的好学生。
她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你拒绝我睡到这里来的,真的,一个理由都没有。”
秦理思索着她的话,终于点了点头,说:“好,不过,我晚上回房会比较晚,你先在客房等我,我好了以后给你打电话。”
何棠应下了。
晚上,秦理和何棠一起用了晚餐,之后如往常一样,他们一起看了一部90分钟的电影,8点半时,秦理坐着轮椅离开了。
以前,何棠一直以为他将她送回房间后,自己也是去睡觉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秦理没有告诉何棠他去哪里,去干什么,何棠也就没有问。
她听他的话,在客房里等待着,干脆还洗了个澡,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后,她窝在了被窝里看起了电视。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何棠的头发都干了,她眼皮打着架,早已昏昏欲睡,可是秦理的电话还没有来。
何棠拿起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他有事会打扰到他,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有些饿了,摸出了房间,秦理的套房也有厨房,可是冰箱里空空如也,何棠只能溜去公共区域,想去大厨房里找些吃的,没想到在公共区域碰到了秦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