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时间赶去了医院,去看望已经两个月没见的秦理。
秦勉赶到病房时,病床上是空的,秦勉问了护士,才知道秦理被何棠带到楼下去晒太阳了。
秦勉立刻赶去了花园,隔了老远,就看到了秦理和何棠。
蓝天白云下,春风宜人,他们坐在一片草坪边,背后是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秦理还是一动不动地靠躺在轮椅床上,戴着一顶浅蓝色的毛线帽,身上盖着一床毯子。何棠则坐在他身边的一张休息椅上,一会儿看看不远处在玩闹的小孩,一会儿就回过头帮秦理盖盖毯子、扭扭手腕,她的嘴巴张张合合的,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
秦勉做了个深呼吸,慢慢向他们走去。
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昏昏欲睡,何棠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发现是秦勉,她微微一笑,说:“阿勉,你来了”
两个月不见,她瘦了一大圈,不过气色还不错。秦勉向何棠点点头,再低头看秦理,他的双胞胎哥哥如他离开时那样闭着眼睛沉睡着,他面容消瘦,嘴唇微启,脑袋歪着紧靠在轮椅靠背上,皮肤白得透明。
秦勉在他面前蹲下,握住秦理露在毯子外的左手,喊他:“阿理。”
令他没想到的是,秦理突然睁开了眼睛,秦勉又惊又喜,仔细一看才发现秦理的目光没有焦距,只是定定地望着不知什么方向,原本时刻洋溢在他眼中的笑意,这时早已荡然无存。
何棠一直看着两兄弟,见秦勉那么惊讶,她笑道:“你走的时候,他还没睁过眼,是吧。”
秦勉看向她,点点头。
“这个月月初,他眼睛睁开了。”何棠嘴角一直漾着微笑,她拍了下手,突然说,“啊,再给你一个惊喜。”
秦勉疑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她,只见何棠向着秦理坐过去一些,她的脸凑到了秦理脸颊的右边,轻柔地喊他:“阿理。”
秦理不动。
何棠又喊:“阿理,阿理”
秦勉一直皱着眉蹲在秦理面前,听着何棠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秦理的名字,足足喊了几十遍,他都没有反应。秦勉有些失去耐心,刚想张口问何棠,却见何棠给了他一个眼色,食指在唇前一比,叫他别急,接着她又温柔地在秦理耳边喊了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几分钟,秦理依旧毫无动静,秦勉又一次失望地想叫何棠停下,正在这时,何棠的眼睛一亮,她向着秦勉招招手,示意他去看秦理的眼睛。
那双原本木楞地盯着前方、神采黯淡的眼睛,突然缓缓地转动了一下,并且,是向着何棠所在的右边转去的。
何棠继续锲而不舍地喊他:“阿理,阿理,我是糖糖,阿理,我在这里啊”
秦勉震惊地看着秦理的眼珠又小幅度地往右边转了一下,但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下,他立刻又定住了眼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何棠却是满足地松了一口气,她语气愉悦地对秦勉说:“阿勉,你刚才看到了吗”
秦勉瞪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何棠开心地把秦理的右手握在手里,笑道:“阿理一直都在努力呢,我觉得他每天都有进步哦。”
秦勉愣愣地看着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他知道,秦理之前有的那一点点反应,临床并不少见。李凯文说过,那可能只是病人对于声音或是光线无意识的一种行为,比如转头、睁眼、转眼珠、张嘴等等,可是在何棠的眼里,那已经是老天的馈赠了。
秦勉和何棠并排坐在椅子上,陪着秦理晒太阳。
何棠对秦勉讲述着这两个月的事,她的语气平淡,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一眼轮椅上的秦理。
“二舅、二舅妈、思远和思炎上个月来看过阿理了,待了两个星期才走。”
“三舅他们也想来,但妈妈叫他们不要来,说我们马上就要回国了,别浪费机票钱。”
“阿理最近消化不太好,经常会拉肚子,我寻思着是不是这里的护士给他配的鼻饲膳食太油腻,他的肠胃本来就不好,平时饮食都挺清淡的。”
“有几次,给他鼻饲时,他都吐了,可是护工说这很正常,我心想他肯定难受死了,只是又说不出来。”
“这里有几个护工力气好大,有一次他们帮阿理穿衣服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把他的右臂都擦破了,你知道阿理的皮肤本来就很敏感的嘛,我看了真是心疼死了,所以很赞成妈妈的主意,把他带回国去。”
何棠把秦理枯瘦的手包在掌中,一下一下地帮他运动着,她的言语里一点儿也没有气馁绝望,有的只是满满的关心和希冀。
她像闲聊天那样把秦理的事儿一件一件地说给秦勉听,秦勉一直默默地听着,何棠说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何棠突然问:“阿勉,费城离这儿远吗”
“嗯”
“飞飞是在费城,对吗”
秦勉一愣,答:“很远,这里是美西,她在美东。”
何棠扭头看他,问:“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秦勉答不上来。
何棠笑了:“阿理和我说过思远的事,他说你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不过我发现,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你倒是和思远像双胞胎了。”
天上有一群鸽子扑棱棱地飞过,何棠的视线被它们吸引,她没有再理秦勉,而是转头对秦理说:“鸽子又飞过去了呢,你看到了吗”
有一片云挡住了太阳,刺眼的阳光消失了,连着温度都低了一些,何棠拢拢外套,说:“有点冷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上楼啦”
gu903();秦勉一直在沉思,以为何棠是在对他说话,刚要接腔,才发现原来何棠是在对秦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