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余容面对乔娇的请求,没有任何的异色,仿佛真的成了私塾里面的先生,教着一个略有天分的小童。
乔娇并不觉得让堂堂皇子伴读,侯府唯一的继承人教习自己琴艺有什么不妥,既然他肯教,有便宜为何不占呢?
时日一长,乔娇的琴技突飞猛进。
连带着盛余容这个先生脸上也有了笑意:“乔姑娘天资聪颖,不逊色任何世家小姐。”
“那可不是,”乔娇指尖拨弄着几根琴弦,发出几个音调,也自成一趣,“我学琴,是为了让自己活得不要那么艰难,而小姐们学琴,不过是陶冶性情而已。”
乔娇捕捉盛余容错愕的神情,恶趣味地继续:“楼中姑娘姿色万千,各有各的风情,若只是光靠姿色,谁也不敢说可以常青,而奴家能够屹立不倒的缘故,不过是抚得一手好琴,图个‘才女’的名气。”
乔娇弯着唇:“这会让奴家更值钱。”
盛余容的神色逐渐冷然,乔娇看在眼底,并没有说话。盛余容知道自己失礼了,干脆向乔娇告辞离去。
乔娇贴心地把人送出房外,腰肢纤细柔软地舞动,雪足点在厚绒上步伐轻盈,仿佛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忘勾引人的本分。
乔娇没有回房,她孟浪地倚在栏杆上,楼下是靡靡之音,酒香和女儿香酝酿出勾人糜烂的香味儿。
“嘿,美人,美人!”
有人瞧见了她,丢开小酒坛,踉跄着步伐过来牵她的手,乔娇避开,抬手抚摸上那人醉红的脸,轻佻地拍了拍,“你还不够格。”
说罢,兀自进了房间。
这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过去月余,盛余容把她护得太好,让她差点忘记自己本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幸好她及时清醒过来。
乔娇本以为和盛余容就会这样默默地断了干系,毕竟聪明人之间就没必要把事情直接点明了,这样未免太不光彩,只会让两人脸上都落不了好。
直到七日后,她又重新见到盛余容。
盛余容一袭布甲短打,与平日里俊逸儒雅公子的打扮完全不同。
乔娇愣了愣,盛余容没有解释自己这身装扮的意思,神色依旧温柔,眼中似乎落满细光:“乔姑娘,若不嫌弃在下,让在下为你赎身可好。”
乔娇上扬的唇角逐渐落下,变成一条直线,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盛余容被她看得逐渐心惊起来,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何处有失礼的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乔娇转身,”砰”地一下在他面前合上了门。
盛余容站在放门前,碰了一鼻子的灰,神情不解。
一同不解的,还有桂枝。
桂枝侍奉乔娇时间不短,知道乔娇是个格外会审视时度的人,不明白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她这般想着,也就问出来了。
“这当然是因为……”乔娇勾唇,讽刺一笑,“我不配呀。”
“怎么会!”在桂枝看来,自家的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可话才出口半截,在乔娇的目光下无助地张了张,再也说不出下半句。
“我会连累他的。”乔娇又恢复以往漫不经心的模样,“盛公子是个好人。”
她无法忍受白玉一般的公子身上有了污点,而那块污点,正是自己。
但盛余容的决心远不止于此,接下来几日,无论是桂枝,还是鸨母,都像收了盛余容的好处般来劝乔娇。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乔娇问过自己,心动吗?
当然是心动过的,所以她当时才离开得干脆利落,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反悔了。
再次面对桂枝的劝说,乔娇终于是动摇了,她闭上了眼:“再给我三日考虑,三日后,一定给盛公子答案。”
若是接下来没有裴湛。
在第二日,裴湛回来了。
乔娇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有些许恍惚,花了一段时候才记起,在盛余容之前,包下乔娇的人便是他。只是不知为何,就不再出现了,乔娇有自知之明得很,不该多问的绝不多嘴。
裴湛一袭风霜,神色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如同往日一般,向乔娇招了招手:“过来伺候。”
裴湛是王爷,自然不用顾及盛余容的面子,一来就点了乔娇。
乔娇温顺地上前,把手搭在他的耳边的穴道上,轻柔地按压起来。
裴湛紧皱的眉峰松了少许。
他看起来很累,乔娇心想,她识相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不止如此,她还辨认出,裴湛身上的倦意,是独属于舟车劳顿的疲乏。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匆匆赶来。
乔娇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预感,盛公子之前所去的地方……会不会和裴湛有一丝关系?
“你走神了。”
手腕间一痛,乔娇眼边逼出了泪花。
裴湛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了乔娇的皓腕,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打量着乔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