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娇勾唇一笑,反问道:“那娘娘是否信命数?”
仪贵妃轻蹙眉头,一甩水袖:“自然是不信的,人要想得到什么,便只能够靠自己挣来,哪怕是不择手段。”
乔娇总算知道裴湛的性子是像谁了。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乔娇笑着,一点也不怕仪贵妃告诉裴湛。
因为她心里有怨,在无关大雅的小事上面,她不介意闭上嘴,让他吃个不大不小的亏。
乔娇:“娘娘,算命的先生说过,我这条命能够留到五更,谁也拿不走。”
“无论是谁,包括我自己。”
乔娇和仪贵妃这场叙旧还称得上平静,甚至还留下帮忙抄了几节佛经。
待乔娇出来的时候,外头的众人已然不见了踪影,唯独留下裴湛一人。
他笑到:“吾还以为你们会打起来。”
“娘娘是聪明人。”乔娇真心地夸赞,能够在短短几日内就接受了自己的儿子是个逆子的事实,并且马上权衡利弊,难不成还称不上一句聪明吗?
裴湛岔开了话题:“阿娇可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
“就在附近,林子里头有许多野味,阿娇不想尝尝吗?”
“若我没记错,这里是佛寺。在佛祖面前杀生,殿下真是好大的胆子。“乔娇说。
“佛祖管不到人间,而普天之下,皆是王土。”
裴湛不欲和乔娇纠结这个问题,“阿娇要一起吗?”
乔娇抬眼,把裴湛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裴湛温着声音:“当然。”
“若阿娇今日不便,那吾明日再来问,若明日不便,还有后日。”裴湛点到为止。
乔娇没有意外,这才是裴湛。
由于只是在附近打猎,裴湛没有调动人手,只是吩咐手下送来一匹黑马。
裴湛先翻身上去,然后再把乔娇拉上来。
乔娇上马的时候手心出了汗,被吓的。
她从来没有学过马术,唯一一次骑在马上,是被绑走的时候与车夫对峙,疯马吃痛一路狂奔,把车夫拖到地上不知死活。
但幸运的是,这匹马很乖,除了偶尔喷喷鼻子里头的粗气以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身上多了两人。
裴湛从身后虚虚环绕着乔娇,解释:“这是一匹老马,又懒又馋,姑且算得上温驯。”
乔娇不会识马,可已经被胁迫着上了贼船,此时再多说也无益。只得用力地抓紧缰绳,生怕落得和车夫一个下场。
裴湛驱着马匹走进寺庙外头的林子。
寺外是森绿的茂林,无数参天巨木笔直生长,满眼的翠绿让乔娇莫名想到了古佛指缝间的青铜色,庄严不可侵犯。
两人一马进入林子,像两滴水珠落入溪流,惊不起任何波澜。
裴湛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老马时不时的哼哼声,乔娇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
两人缓缓在林中逛了一圈,才发现一只野兔,裴湛拉开长弓,羽箭如破竹之势向野兔袭去,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音,野兔的一对耳朵被贯穿被牢牢钉在了一颗树上。
裴湛下马把兔子捡起来,乔娇失去了裴湛的庇佑,摇摇晃晃地抓紧绳子,直到裴湛重新上马,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吾还以为佛门之地,猎物会多些,没想到连兔子也不待见这地方。”
乔娇接过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兔子,兔子一声接着一声,尖锐的哀嚎回荡在耳边,没一会儿,乔娇的手心、袖子上凌乱地染上大片的兔血。
裴湛一低头,就能把乔娇的窘迫收入眼底,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笑道:“阿娇猜一下,是不是这寺里的秃驴不正经,贪图口腹之欲,才让这些小东西敬而远之?”
“殿下说的自然有理。”乔娇假情假意地敷衍,”即便是没有道理的事,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裴湛忽然弯了弯唇。
“那可未必,人心隔肚皮,这是人是鬼,本王一试探便知……但若有人故意装神弄鬼,那才是棘手。”
“你说对吗,阿娇?”
人最容易的是改变,最难的也是改变。
乔娇也许忘了许多,但她的身体记得。
她挑食嗜甜,带着一股子的狠劲不肯吃亏,她也……最会骗人。
似乎想起什么愉快的回忆,裴湛搓了搓指尖,唇角上翘。
无论是一体双魂还是其它可能,都是乔娇自己表现出来的。
裴湛知道,若想得到真相,就只能信自己的眼睛。
恰好,他刚找到了一件趁手的工具。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