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乐抿嘴,一口咬定:“没人指使,我和映冬不过是想同她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
庆安长公主冷笑,在苏长乐如何都预料不到瞬间,抬手一巴掌重重掴在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深夜里,听得格外令人胆寒。
苏长乐彻底呆住:“母亲,你竟然打我?”
庆安长公主唇角的阴影勾出冰冷的笑:“你若是手段高明,坏了她的清白那也就坏了。”
“偏偏手段拙劣,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本宫这一巴掌就是叫你好好清醒。”
苏长乐双颊高肿,嚎啕大哭:“她有何好的,需要你这般捧着,忌惮她?”
庆安长公主瞥像苏长乐,眸光森冷得就像在看一个傻子:“她有何好我不知,但她身后的四十万大军却是令天子不敢动慕家分毫,只要宣威将军一日不死,她就是堰都金枝玉叶的贵女。”
“陛下要忌惮她,皇子们忌惮她,只有你们这些不知深浅的东西,真以为慕家大厦将倾,就能为所欲为。”
“除非你真有本事将她摁倒泥潭,否则你这般只会自食恶果,还会连累我的所有计划!”
“苏长乐你不要愚蠢不自知,逼我放弃你。”
苏长乐愣愣看着自己母亲,晦暗的灯火,在她脸上投下层层阴寒。
这一刻她只觉得遍体生寒,往日所有的认知在顷刻间覆灭,堰都的一切就像一头饕餮巨兽,时刻都能吞没她。
第12章
清晨,白雾氤氲。
一辆平平的青帷马车,悄无声息在明沧湖畔停下,远眺碧波荡漾烟波浩渺,湖心画舫青楼纸醉金迷。
“慕姑娘。”西风小公公一身书童打扮,已不知在外头恭恭敬敬等了多久,发丝上都泛起了蒙蒙霜雾。
慕时漪跳下马车,掀开幕篱朝西风道:“劳烦小公公了。”
“不敢不敢。”西风笑得狗腿,“慕姑娘里面请,殿下已在船中恭候多时。”
慕时漪掀开层层纱幔,走船舱。
目之所及,只见太子闲坐在临窗的书案前,一手执书,一手托腮,双眸浓如黑墨,一瞬不瞬盯着她进来的方向。
一旁紫砂泥炉,茶已煮沸,滚烫的白雾青云直上,属于君山银针独有的雅淡茶香,充盈在船舱内每一处角落。
“殿下万安。”慕时漪朝着他行礼,一丝不苟。
他颔首,冷白清隽的眉眼顿时浮出一抹笑,单刀直入:“慕姑娘,想清楚了?”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藏在袖中双手紧紧揪在一起,垂眼语调平静:“想清楚了。”
“臣女愿同殿下合作,殿下助我和离,我给殿下当质子前往苍梧,但臣女有一个要求。”
男人语调缓缓:“你说。”
慕时漪抬眼,眼神如刀一般锐利清冷,声音透着孤注一掷的生硬:“若有朝一日殿下继承大统,殿下必须保证慕氏全族上下一千六百口性命无忧,我以命相担,慕氏绝对不反。”
花鹤玉抵着唇,轻咳一声,那双深邃如寒潭般的眸,从她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她无意露出的那一截系着丹绳的玉腕上。
他嗓音低低,更似一道誓言:“孤,同样以命相担,保慕氏全族上下一千六百口性命无忧。”
慕时漪的心,忽而一阵澎湃悸动,平和眼眸深处带起汹涌情绪,就像在暗无天日中行走多年,突有一日,眼前有了一束光,一个可以信赖的伙伴。。
花鹤玉放下手中书册,亲手为慕时漪斟满茶水:“尝尝?”
“好。”
二人相对而坐,窗外天光散漫,秋风萧瑟,不知何处画舫上乐姬弹唱,琵琶声凄凄惨惨。
“主子”画舫垂落的珠帘被人叩响,暗卫町白跪在外头。
花鹤玉拿起书案上斟满茶盏,轻抿了一口,眼神平静无波:“何事?”
町白踌蹴看向与花鹤玉相对而坐的慕时漪,略有犹豫。
他瞥了町白一眼,唇瓣微启:“说。”
町白心下一凛,眼中皆是诧异:“回禀主子。”
“宫中书竹传来密报,陛下在一个时辰前吐血昏迷,宋太后下令封锁消息,朝中除了宋家和庆安长公主外,无人知晓。”
船舱里落针可闻,花鹤玉有一瞬间愣神,望着杯盏中被滚水泡得沉沉浮浮的翠叶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一旁,慕时漪轻咬这舌尖轻轻的呼气,几乎控制不住胸腔内心脏“砰砰”震动,她把头垂得极低,若不是船舱内无处可躲,她恨不得自己双耳失聪才好。
“退下吧。”花鹤玉一口抿净杯盏中茶水,牙齿碾碎茶叶,口腔中无处不在的甘苦,混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更令脑中思绪清明。
町白离开,守在外头的西风也不知去了何处。
慕时漪只觉头上一暖,原来是男人干燥的掌心虚放在她的发旋上。
他唇角勾了勾问道:“害怕了?”
慕时漪没有出声,只是很努力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不怕。”他声音微微的哑,带着令人安心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