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这瞬间,场中所有人面色骤变。

辅国公方誉昇急声道:“那世子夫人呢?”

来禀报消息的婢女,早就被大火吓得六神无主,战战兢兢道:“奴婢不知,世子、世子夫人估计还是在浮光院中,未曾出来。”

一旁,方晏儒几乎控制不住面上瞬间苍白无比的神色,他恨不得能冲到浮光院,把人救出来。

然而这一刻,他双脚就像被雨夜的冰寒牢牢冻住那般,脸色僵硬发沉冷,袖中拳头因为用力过猛发出咯咯作响,他却胆怯得不敢挪动半步。

宋老太监闻言,他本就阴郁的脸色,这一瞬间变得愈发恐怖。

那双毒蛇一般眼睛,冷森森从每个人身上扫过,阴戾道:“方国公,你不会是办事不利,让人给跑了吧?”

方誉昇大惊:“宋掌印这绝对不可能的,府上得了太后娘娘送来的消息后,我就派了府中所有的家丁护卫,守着每一处地方,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苍蝇也插翅难飞。”

宋老太监阴恻恻冷笑:“是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若是找不出来,惹怒太后那就让你儿子,拿命来偿还。”

辅国公府人心惶惶,府外早就被宫中禁军给围了水泄不通。

浮光院,火灭了,然而里头所有的东西却被烧得面目全非,但这一对残破中,并没有找到任何一具尸体。

被辅国公拘禁在浮光院中的慕时漪,包括她嫁入辅国公府时,陪嫁的那些丫鬟婆子也全都人影全无,十来号人,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人呢?”宋老太监阴沉沉的双眼从方誉昇身上扫过,如毒蛇吐着阴冷的信子:“若是找不到慕氏,惹怒太后娘娘,你们全府就给慕氏陪葬去吧。”

方誉昇胆战心惊,膝下一软,若不是方晏儒在后边死死撑着他,他就差点朝宋掌柜跪下了。

而方晏儒在谁也看不清的角落,像是劫后余生那般,松了咬得死紧的牙关。

同一时间堰都皇城,东宫。

垂落的画帘当去屏风那头隐约烛光,药香伴着轻咳声,有人从床榻中起身。

“殿下。”下一刻,暗卫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淡淡道:“说。”

“回禀殿下,慕姑娘已经顺利从辅国公府撤出,现在是去往永安侯府的路上,一切顺利。”

那跪在灯烛暗影下的暗卫,想了想又补充道:“方家世子在签下和离书后,有对慕姑娘说,若慕姑娘身亡,就要从族中给她过继香火。”

烧着温暖地笼的东宫,刹那间冷了下来。

花鹤玉浑身寒气,慢悠悠踱步到窗前,他盯着外头沉沉雨夜,冷笑了声,用几乎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道:“我家时漪好福气还在后头呢,至于日后,那定当是儿孙满堂。

“下去吧,不惜任何代价,护送慕姑娘出堰都!”

黎明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青帷小车犹如街巷里杀出的幽灵,冒着雨夜,最后悄无声息停在永安侯府后门。

“可是时漪回家了?”门内,有人轻轻开了一条缝隙问。

“婶娘,是我。”慕时漪深吸口气,急急跳下马车上前。

此时的她,眼角眉梢都带了一层薄薄水汽,那双手冷的有些吓人。

永安侯府二夫人崔氏,她连忙开门迎了上去,一叠声朝外道:“快,快些进来,外头风大雨大,家中都等你半宿了,却迟迟不见你来。”

“心肝啊,你若是再晚些,你二叔就要提刀去方家寻人了。”

慕时漪下压心里泛起的涟漪,声音问道:“二叔也从书院回来了?”

崔氏掩嘴笑了笑:“这么大的事,他能不回来吗?再说书院的事,哪有我们永安侯府最娇贵的掌心明珠重要。”

“你二叔说,就算拿命去拼,也要护着你在堰都的平安的。”

慕时漪握着崔氏的手:“婶娘我……”

“没事的。”崔氏打断慕时漪的话,拉着她的手,穿过层楼叠榭回廊曲折的永安侯府花园,指着夜色中的每一处庭院,感慨道,“你虽在堰都,你却因朝堂的枷锁,三年未曾归家。”

“依着你二叔的吩咐,家中无论是修剪花木,整理庭院,我们都按照你离家时的样子弄,就怕你日后回来觉得陌生。”

“可惜这夜里也瞧不得清楚。”崔氏有些遗憾,她紧紧握着慕时漪的手,“家中的人,无论大小都在花厅中等着了,离家之前总归是要再见一见的,毕竟日后……”

崔氏红了眼眶,极力忍着泪花:“我也不知,日后你何时能回。”

永安侯府慕家祠堂中,里头已满满当当站了近百亲族,这其中大多是女性,成年男子极少,因都去了苍梧边陲,要么活着、要么死了,就像崔氏死去的长子那般,至今连尸骨都未曾找到。

站在祠堂最里面的是永安侯府二爷,慕时漪父亲的弟弟慕重书,他一直在书院教书,不曾入朝为官,却也是慕家军师一般的人物。

慕时漪缓缓抬眼,望向祠堂墙上,那一排排祖先牌位,心中波澜肆起。慕家人刻在骨子里的血性,慕家的荣耀门楣,这些都是慕家无论男女老少,硬生生用命拼出来的东西。

慕家百年,不是到此为止,她要的是更进一步!

若实在不行,那就掀翻了这天地,拔地而起。

“二叔。”慕时漪声音晦涩,坚定道:“慕家不会输的!”

慕重书看着三年未见的侄女,他拍了拍慕时漪的肩头,声音平静:“离开吧,离开堰都,回到苍梧去,雏鹰终要归巢。”

“朝堂束缚不住你,慕家也不行,你不要有任何顾忌,想做什么都放心大胆的去,就像堰都这三年一般,妙春堂很好,暗堂也很好。”

这夜如打翻的墨砚,黑沉得连雨水都浇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