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退雪融、春暖花开之时,方长背着粗藤篓,拎着石斧,在山中慢悠悠转了三天,于一处崩落斜坡上,发现了种适合制作砚台的石头。
它们通体青褐,色泽纯正,且坚硬细腻,以手抚之可感微润。
背回半筐,他选其中一块大小合适者,用之前制作玉刀那些磨石,以规画圆,以矩成方,细细琢磨后,制了只浅扁砚台。
其外圆内方,形态端稳。
制墨也简单,反正方长并不求最佳,只以松木燃烧取烟,捣碎过细筛,加上皮胶捣炼后压制,做了些墨条。
笔并不急,虽然方长手中不缺细竹和胶,也不缺野兽毫毛,但反正现在也无纸,待纸成后再制也不迟。
天色渐晚,方长在空地上起了篝火,整治吃食。
刘阿牛恭顺地卧在一边等着,火光映的硕大牛头明暗不定。
“这地薯可是个好物件,而且对生长位置不挑剔,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将其推广至山下。在那些难以耕种的边角地方,百姓们可以种上些,能佐餐,亦能备荒。”
方长用木棍拨弄着火中烤薯,对旁边阿牛笑道。
“仙长好心思,此为有德之行。”
常年耕种,刘阿牛对于农事与粮食,很是了解,且有心得。
身形虽然没有好友刘阿黄那样灵巧,但比起黄犬妖,阿牛却更有慧根,对于方仙长随口所说这事,理解很是深刻,评价很高。
“尝尝,热乎的更好吃。”
阿牛张开大嘴,整个叼住,细细咀嚼之后咽下,道:“确实美味,还要强于仙长上次送的那篮地薯。”
“喜欢就多吃些。”方长道,而后又拨出一只递过去。
“好的,仙长。”
于是方长屋里的地薯存货,被刘阿牛一扫而空,大小都没剩下。
“……”
阿牛还没吃饱,但看旁边方仙长已经住手不再烤,开始从屋里往外搬水果,忽有愧色:
“小妖太过能吃,一时间没收住,竟食净了仙长积藏,实是有罪。”
“能吃是福。”方长摇摇头安抚住阿牛,笑道:“本就是山间生长,收集也是为了食用,既然地薯没有了,就吃些水果垫肚也好。”
阿牛默不作声,轻轻点头。
不过他内心已经暗自决定,明天自己去寻找草料进食,不能再吃仙长的储备。
夜色更深,月亮爬上半天空,阿牛和方长道了晚安后,在崖边寻到一个石环,卧在旁边歇息,方长则自己回了竹木茅屋中不提。
那个石环,之前曾被方长用来系长藤晾衣服。
但如今有了除垢术后,已经不用再考虑浣洗问题,石环自然也闲置下来。
………
清晨崖上,方长和阿牛架起铧犁,正在耕田。
双方都不是凡人凡牛,皆是满身神力,犁入地近两尺深,他们却走得飞快,来回将这亩地犁了几遍,待到土质非常松软后,才收手停下。
犁翻地耕田效率远高于锹,只是需要前后一起把控才行,故而方长寻了阿牛做帮手,不过这并不是他主要目的。
“仙长,这崖上空间如此广阔,为什么不开上几十亩地?若是人手不足,小妖我有得是力气,再耕上百十亩地,也是简单事情。”
方长扶着犁,悠然说道:
“没什么必要,我又不是农夫,田地这种东西,乃是随心所开,更是够用便好。”
阿牛似懂非懂,低下头,牛角朝前继续用力行走,他身后泥土如同喷溅一般,被铧犁翻开到两边,在田中留下道道耕痕。
一切结束后,方长将犁扛在肩上,笑道:“阿牛,这番劳作,可有感想?”
“小妖愚钝,暂时并未悟到。”阿牛站在方长旁边,侧头看了看方长。
“不急,不急,虽然你机缘在此处,但还是要看心中灵光,将其把握住,方能踏出这一步开始化形,这步哪有那么容易迈过去?”
方长淡然说着。
带领阿牛朝回走,将青铜头木杠身的犁铧抗在肩上,准备放回工棚。
刘阿牛想了想,忽然问道:
“仙长,小妖有个不情之请,是否可容留我在这崖上栖身?不需要在仙长院中,只需要在树林旁过夜就好,平时我能照料田地,且自行觅食无需仙长投喂。”
方长扭过头来,看了眼这牛妖,笑了笑,点头道:
“可。”
“多谢仙长准许,小妖这就回去一趟,搬来此处!”说罢,这牛妖便高兴地撒开四蹄,朝下方跑去。
方长微笑摇头,重新回屋取出几包种子,准备去田里播撒。
其中以粟米为主,其次便是去年收割后留种的高粱。没有耧车,一切全凭手感,他自感觉无法提供对这些幼苗更好照料,只能一切全凭天意。
看缘分。
浇水简单,旁边就是浣花溪支流,方长只是挖了道浅浅沟渠连通进地里,掘开垄土,便有流水漫进田中,并在新耕好松软土地上,留下湿润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