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软禁起来。
刘艺言和诸葛城双双坐在沙发上。感觉到他们杀人视线的诸葛霄顿觉压力很大。
他讪讪笑着,放下了揉着脖子的手,“爸妈”
诸葛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过来坐。”
诸葛霄慢腾腾挪过去,故意找了个远一点的地方坐着,估摸着老子做这儿总该有逃生时间了吧,刘艺言冷哼一声,“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这儿来。”手指一指对面。
诸葛霄只好老老实实挪到那里坐定,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诸葛城冷眼看他,“说吧,把来龙去脉都说给我听听。照片上那个男孩子是谁”
诸葛霄啊了一声,心想原来你们看的不是那帖子啊忙问道,“照片什么照片谁发给你们的”
刘艺言把手机点开递到诸葛霄眼前,正是他偷吻乔亦初侧脸的那一张。抬眼看发件人,陌生号码等等,这个号码怎么看着有点熟悉诸葛霄连忙去摸自个儿手机,调出通讯录搜索,蹦来的名字既可以说是意料之外,也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朱子璇。
他不知道朱子璇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却并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他爸妈。眼角一瞥,又发现一件让他血气上涌的事,“妈你怎么能把我卡拔了呢”
诸葛城不动声色,“我拔的。”
诸葛霄泄了气般把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深呼一口气,正了正神色,颇为认真地说,“本来我是打算晚一点,考上大学再告诉你们的,可是既然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用再隐瞒了”他顿了一顿,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喜欢男”
“诸葛霄”刘艺言厉声喝住他,“搞清楚你要说的是什么”
诸葛霄原本还有点儿紧张,经刘艺言这么一打断,他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整理情绪再度开口,神色已没有刚才那一抹隐隐的犹疑,“妈,我想得很清楚,我就喜欢他,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就是喜欢他。”
诸葛霄话音刚落,烟灰缸就冲他飞了过来,几乎没给他反应和躲避的时间。钝重的边角咚的一声撞上诸葛霄的额头,他被砸得往后仰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额角,过了一会儿,血从指缝中流了下来,血色衬得他脸色更显惨白。
诸葛城没想到以诸葛霄的运动神经居然避不开这个烟灰缸,更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一时间也有点手足无措。但父亲的威严又不可能让他马上放下身段去哄他。
父子俩就这么相对看着彼此,一个站着,居高临下,脸色铁青,一个坐着,仰头迎视,沉默却倔强。
刘艺言在诸葛霄被砸上的一瞬间就惊叫出声,动作很快地冲进书房拿医药箱。她小心翼翼地把诸葛霄的脑袋捧住,额发撩上去,看到那里豁出的大口子,心疼得眼泪就这么掉下来。她吸吸鼻子,拿出棉纱布,倒上酒精替诸葛霄处理伤口。
诸葛霄疼得呲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知道疼了知道疼就赶紧低头认错。”
诸葛霄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冷淡道,“那你还是让我继续疼吧。”
刘艺言处理伤口的手一顿,接着就气得故意把棉签往伤口处狠压,“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疼死了有谁为你流眼泪还不是我”
诸葛霄哼了一声,犟,“不稀罕。”
刘艺言把棉签一扔,诸葛城上前一步作势又要打,诸葛霄扬起脸,唇抿成冷硬的一条线,目光里的漠然和狠厉让诸葛城心惊胆战。他宠了诸葛霄19年,不管他怎么闹腾,怎么不懂事,诸葛城从来没舍得打他一下,父子俩之间有什么分歧矛盾,都是通过打篮球或打游戏一对一来解决的。诸葛城自认是个民主开明的父亲。但现在,他这是用看仇人的目光在看他啊
诸葛城手高高举着,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刘艺言抢先一步护在诸葛霄身前,伸开双臂挡着,“诸葛城,你要是再敢动我儿子,我就跟你离婚”
诸葛霄冷眼看着夫妻闹内讧。刘艺言对诸葛城刚放完狠话,转身,反手一个巴掌清脆地打在诸葛霄右脸上。
两个男人俱是呆了一呆。
刘艺言刚才那一巴掌绝对是下了狠手的,诸葛霄被打的右脸顿时肿了起来,红红的五个拇指印在白皙的脸上触目惊心。
刘艺言一字一句,“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自己教”
她仰头注视诸葛霄。19岁了啊已经,不知不觉,儿子都这么大了,个头这么高,站在她面前,像一堵小小的墙。刘艺言幻想着有一天,这堵小小的墙能成长为像他父亲那样高大坚强的一座山,威严而有担当。当她被岁月蹉跎成一个干瘪的小老太婆时,这座威严的山能让她放心依靠。
刘艺言高高仰着的小脸上,泪流满面。她紧紧抿着唇,唇色苍白毫无血色,如此用力,只为了不让那哭泣的颤音从嘴里泄露出丝毫。
诸葛霄微微低头去看她,漠然的神情。
这个女人彪悍了一辈子,此刻却在他面前用手捂着嘴,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刘艺言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诸葛霄,你一天不学乖,我就一天不停手”猛地吸了一口气,发出浓重的鼻音,“我会打到你认错为止”
诸葛霄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耸耸肩膀,“那你打吧,我没有错。”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刘艺言打完以后手顿在半空中,仿佛僵住了一般,唯有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心里的恐惧和脆弱。
诸葛霄右半边脸高高肿起来,他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大拇指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我没有错。”
啪
“我没错”
啪
“我没”
啪
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和信念,刘艺言才能忍住自己扑到诸葛霄怀里抱住他痛哭的冲动。
每一个巴掌,她都没有留情。诸葛霄疼,她也疼。不仅掌心火辣辣的疼,心里也疼,抽搐般的疼。
诸葛城将她狠狠搂进自己怀里,吻着她的头发,“艺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刘艺言呆呆地任由诸葛城抱着她,木然仿佛无知觉。已哭得肿起来的眼睛盯着诸葛霄狼狈的脸。
门铃响了。
屋里三人谁都没动。
晚上十一点多了吗,会有谁这时候来
门铃坚持不懈地响着。
诸葛霄转身,看也不看两人,回到自己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刘艺言胡乱擦了擦眼泪,“你去。”
诸葛城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玄关处,打开大门。
映入视线的是一张年轻干净的脸。
诸葛城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预感。他冷淡问,“请问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