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祈父(2 / 2)

就这样的晋国,复国后五十多年没有发生过太大的动荡,一路平稳到今日。

驱逐群公子的习俗也渐渐不被人们提起。

到了这一代,有太子舒和公子白矢两位,就算白矢不被驱逐,但太子舒继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南河听到乐莜与白矢提及了史官告书,看来是晋王在临死前立了诏?

重病之时、危难关头还强撑着让史官立告书,那这份告书必定事关继承,只有两个可能性。

一个是立公子白矢为储君。

二则是驱逐公子白矢。

那他会是因为感动公子白矢在战场上救他回来,而一时糊涂立下白矢?

还是说他为了让太子舒平稳继位,让人把在军中颇有威名的公子白矢偷偷驱逐出国,甚至逼他自杀?

南河暗自猜测着。

乐莜送走了公子白矢,回到内帐,岁绒也将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她洗了手上的污血正要为晋王施针,道:“婢只是尽所能处理了伤口,但毕竟晋王年事已高,伤口又深,还经历了舟车劳顿,一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他能不能挺过去,婢也不知。”

乐莜本以为迎来了南姬就能放下心来,听了岁绒的话,又开始焦急的直抹汗:“退兵路上,若是晋王有个什么意外,必定军心溃散,引发动乱啊!难道晋国真的要——要维持不住了么!”

南河在面具后微微一挑眉。

这话说的有趣。就算晋王死在战场上,但太子舒在宫中,王后也在,不算什么动荡,直接继任就是了。

师泷与乐莜这一文一武两位大臣若能辅佐,晋国应该出不了什么太大的问题。

绝不至于像他口中那样“维持不住”。

但他现在显然已经慌了,额头上的汗都滚下来落在胡子里,显然也极为挣扎。

南河略一想,了然。

怕是晋王真的糊涂了,在临昏迷之前写下的告书,是立公子白矢为储君。

而乐莜因为在军中和白矢接触得多,恐怕心中也更倾向白矢,认为白矢才是有治国之才的人。

那如果晋王真的死了,公子白矢很有可能就拿着告书带大军回都城曲沃,乐莜是跟随还是不跟随呢?到时候兵临晋宫,逼死太子舒与王后都是有可能的,他乐莜又是否能承担这样的骂名与责任呢?

这应该才是乐莜着急的理由。

不过对于南河来说,不管什么系统不系统,晋国的事,她乐意暂时看戏。

南河跪坐在桌案前,道:“乐将军,稍安勿躁。岁绒施针需要安静,您也先坐下来吧。”

乐莜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如山一般的身子重重的落座在她对面。南河直视,只能看见他在衣服里破涛汹涌的胸肌……

她挪开自己被辣的够呛的眼睛,抬起头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晋国是已经决定班师回朝了么?楚国还会追击么?”

她想问的是:楚国到底打没打赢这场仗,是惨胜,还是大胜。

乐莜叹气:“是,晋王在阵前中箭,全军皆知,再加上境内大寒大旱,早已无粮草可征,这仗是打不下去了。可辛榴榴那小儿,损失倒也不少!”

南河抽了抽嘴角。

要是让辛翳听见这花名,估计都要气的杀人了。

因为他是日蚀所生,列国之中便流传说他是食日天犬化身,因《山海经》中说“阴山,有兽焉,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政敌就私下戏称他为辛榴榴。

辛翳听说后大为恼火,南河却不敢说,她跟他吵架之后,也没少在背后骂他是辛汪汪……

不过汪汪这词在这个时代不是狗叫的象声词,甚至有几次,她还在牍板上气的写上了辛汪汪三个字,辛翳见了,竟大喜:“汪汪若千顷陂。先生这样说我,是深广大貌,气势无边的意思吧。若私下无人,先生也可这样唤我!”

南河:“……”

南河想起他来又走了神,听乐莜又开口,她连忙回过神来。

乐莜:“不过,我本以为辛榴榴那小子性子跋扈,又与晋积怨不浅,必定会北上追击——巧也就巧在,楚国令尹荀南河病死了!”

乐莜生的一副安禄山似的粗犷样貌,却嘴碎话多性子八卦,似乎比看上去简单一些。他凑上前来道:“南姬在山中多年,是不是没听说过这位荀君?他可是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南河:……不熟不熟。没听说过。

她摇了摇头。

乐莜道:“我也没见过,净听师泷天天说。说那荀君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博闻强识又有大志——”

南河正要点头认同,就听那乐莜咂嘴道:“可惜跟弥子瑕一样的嬖大夫啊……”

南河一噎。

什么玩意儿?!

嬖大夫是说她是宠臣?还是有另外一层意思?

弥子瑕可是那个跟卫灵公分桃而食,轿驾君车,后来色衰而爱弛的宠臣啊,乐莜是想说她跟辛翳也有一腿?!

跪守一夜的军医看到晋王清醒过来,连忙将外帐的人叫进来。

师泷也一夜没睡,满脸疲惫,一边进帐,一边道:“药还没好么?虽然那位女医所写的药材有些难弄来,但公子白矢不是去了一趟旧虞,也从旧虞的世族那里借来了。看时辰,应该也要熬好了吧。”

军医连忙说要去取药。

晋王一看见师泷就觉得头疼,不过他也必须要商讨今后的应对了。

晋王艰难的披了件衣服,让众臣坐,诸人挤在一张长桌边坐下。

外头军官道:“公子白矢来了。”

晋王神情一顿,抬手:“听说借药是他带人快马奔去旧虞城内的。他也累坏了,这么早,先别让他进来了。给他几日假,让他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