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妈的,此人一介腐生,跟老子不是一路人
俞文征请来了郎中,郎中在一帮恶汉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给叶生秋瞧了病,他说叶生秋体格极好,外伤虽重,却没伤了五脏。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提议去买两只鸭子炖了汤,喂叶生秋喝了,估计就能醒来。至于外伤,他开了外敷内用的方子后,说余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慢慢调养了。
龙邵文将信将疑地买回鸭子用文火炖了,喂叶生秋喝下去,果真叶生秋骂一句,“触他娘我早就闻到了炖鸭子的香气,却迟迟吃不到嘴,阿文,可饿死我了”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龙邵文顿时哈哈大笑,把心放了。
此后连着几天,龙邵文他们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把独眼龙带走沉江,稽征局的好多人都看见了,故而十分担心官兵会闯来搜捕他们。可是等了几天居然没什么动静。都觉得不太对劲儿,就让那夜并没有露面的俞文征再去稽征局探探消息。俞文征很快带回消息,“独眼龙万吉元没死,只是受到惊吓,此时正在法租界的教会医院接受治疗”
龙邵文他们面面相觑,那天他们都亲眼目睹吴文礼把独眼龙沉了江,吴文礼更是骇然,“,他怎会没死”
俞文征说:万吉元命大,坠江的时候正好落在一艘粪船上,虽饱灌了一肚子的屎,却把命保住了。
龙邵文他们几个顿时骂了起来,都说再去医院把独眼龙弄死。只是这边叶生秋已经醒了,且一天天好起来,心情大好之下,也就暂时放过了独眼龙。更何况弄死独眼龙谈何容易,也只不过是说说作罢
又过几天,稽征局托人传来独眼龙万吉元的口信,说是将他沉江之事一笔购销,他们在码头的生意也可以继续做,独独龙邵文不行,还说只要发现龙邵文继续在码头混饭,就报官抓人
龙邵文知道万吉元的意思,他没有赶尽杀绝,是怕自己孤注一掷地寻他报复。此时华洋杂处,自己若逃进租界,伺机露头报复,万吉元还真没什么办法。他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在十六铺驻足了,独眼龙既然没死,早晚还是麻烦不断的。他不仅深深感觉到了势单力孤的悲哀,他想:只靠打打杀杀的终究是成不了大事儿,像老子这样没背景的人要想在这黄浦滩边混下去,那是非得有个靠山不可,否则一个小小稽征局的万吉元就把老子收拾了。”他叹息着又想:还是到与华界一街之隔的租界闯闯吧看看在那里能不能找到一个靠山,最好是能像咸鱼阿三那样傍上一个帮会大哥,然后借助帮会的力量壮大自己,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有更广阔的空间。
此时李显谟已经痊愈,在同龙邵文告别时,龙邵文给他十块钱,说是资助他回南京继续读书。李显谟却坚辞不要,龙邵文大为不解,“,见到银元不腿软,他还是第一个”详问之下,他才恍然大悟,“妈的,这家伙原来这样有背景,家里有的就是钱,又怎会稀罕老子这十块银洋”
当天,龙邵文委托俞文征和徐国良留下来守着尚未愈全的叶生秋,让朱鼎发、吴文礼、章林虎几个人打理码头及水果店的生意。自己则带着读过几年私塾的赵孟庭准备先去法租界探探路,赵孟庭识文断字,有他在身边要方便的多。他想,“租界华洋混杂,或许机会更多一点”
龙邵文、赵孟庭两个人初到法租界,两眼一抹黑,什么门道都没有,更别说是发财了。两个人商量着,龙邵文说,“既然暂时回不去十六铺,不如先找一处落脚地再做打算。”
两人一路打听,很快就在福煦路多福里找了一处便宜的老式石库门算是暂时安顿下来石库门在一个小弄堂里,迈进大门,先是一个横长的天井,过了天井就是长窗落地的客堂间,客堂间的两侧是左右厢房,龙邵文两人租住了左厢房。右厢房、客堂间,以及二楼,全都被一个做鲜花生意的年轻人包了去。龙邵文只见过他的背影,个子不是很高,有点纤瘦,整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的,连头上都捂着个戴个帽子。养花人住在石库门中的二层,其余右厢房以及客堂间则全部摆满了鲜花。龙邵文有时想:他一人能照顾得了这么多的花草,真是了不起。
第一卷026靠山上
龙邵文来时虽带了些钱,可他想,“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赵孟庭说,“我有一身的力气,只要有辛苦,蹬包车,卖苦力,也饿不死咱们。”龙邵文摇头,他说,“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他带着赵孟庭在街上闲逛着,看着那尖顶的教堂,繁华的商埠,听着嘈杂的骂声,刺耳的喊声、尖锐的叫声,粗暴的喝声,所有的似乎在一瞬间全都被唤醒了,他不知疲倦地兴奋着,“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揪着老子的心”他像是一只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般,没头没脑的乱闯着
赵孟庭略带沮丧,“租界那大大小小的房子,形形色色的商埠,神秘而难以捉摸,却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龙邵文笑了,他说,“这就是洋场,咱们未来的日子就要从这里开始。”
赵孟庭翻个身,“阿文,我还是想回去打铁,那一锤一锤的叮当声,让我觉得踏实”他沉沉地睡了,在睡梦中露出了笑容,龙邵文看着他摇着头,想,“他一定是梦到了打铁。”
见赵孟庭睡的香甜,龙邵文也不唤醒他,又在租界那宽宽的马路上闲逛。“阿文兄弟”一个听起来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喊他。龙邵文惊讶了,回头一看,是一个胖胖的矮个子男人。龙邵文一下子开心起来,“杨福根杨老板老朋友啊”
“是我”杨福根脸上依旧荡漾着那惯有的笑容。“我开始也不敢认你,跟了你一条街,最后喊了一声试试,没想到真的是你。”
“杨老板,你怎么在这里”虽然同在上海,相隔不远,可在两眼一抹黑的租界能看到一个旧日相识,还是让龙邵文觉得兴奋起来。
“呵呵自金达盘给鸿源茂之后,我就搬到这里了,快半年了吧”杨福根热情地说:跟我走吧先请你吃大菜,然后再去烟馆香两口说罢,不由分说拽着龙邵文来到了一家西菜馆,要了炸猪排及牛油面包,请龙邵文吃了。饭后,杨福根说,“去烟馆吧走我请。”
龙邵文对烟馆并没有好印象,听了就觉得头大,他摆着手,“杨老板就不要破费了这个福寿膏嘛那要有福之人才能消受,兄弟实在是无福啊”杨福根笑着说,“上海烟馆甲天下,租界烟馆甲上海,鸦片战争以来,上海开埠之后,上海就成了中国的鸦片入口中心,这烟馆是租界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又怎么能不去开开眼走吧走啊”
龙邵文只一味的拒绝,“不瞒杨老板烟馆我去过,破烂的可怜依我看,这眼就不用开了吧”
杨福根笑了,“你去的是郑家木桥、磨坊街的那些燕子窠吧那些可是最低档的烟馆了,卖的也都是劣质的波斯红肉,跟租界的烟馆没法比”他拽着龙邵文,“让你见识一下。”
龙邵文跟在杨福根身后,沿街所见大大小小的烟馆不计期数,不由得大为感叹,“真是土店多于米店,烟馆多于饭馆”他心中琢磨着,“看来这鸦片的生意在租界十分好做,如果机会恰当,倒也可以伸一脚进来”他问:清廷都在禁烟,怎地到了发达的租界,却大开烟禁烟馆居然明目张胆,一家接一家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