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英商“公发英行”代为销售。“公发英行”的中方销售代表,叫做马米顿,英国留学归国,是公共租界身份非常显赫的社会上层人物,是华人中的那个俞文征劝他说,咱们跟顾家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多,就算是派兄弟把马米顿那个二鬼子砍了,顾菲儿的父亲顾飞云也一定不会同意你跟他的女儿成亲。
龙邵文突然明白顾菲儿离开他那天叹气、摇头的原因了,他有些恼怒地想:你也嫌老子没身份、没地位不是老子现在是堂堂革命党少将,光复军的团长,稽征局局长,怎地就配不上你顾菲儿了暮天寒日,江水鸣咽,龙邵文愁肠百转,顾菲儿那盈盈伫立,无言有泪的幽怨神情,一直就漫在他的眼前,让他觉得肠子都断了。他站起来,对着江水怒吼了几声,恨不得把对顾菲儿的满腹爱恨都抛入江中,爱也好、恨也罢,都随着这滔滔江水流走吧可他知道自己是忘不掉顾菲儿了,也知道自己这个革命党的少将,在租界的那些大亨眼中,根本就是一钱不值。他望着江中渔灯点点,只想,“老子想她,为什么同想婊子的感觉不一样啊想婊子是难受在两档之间,想她却是难受在心里”
两千套棉衣已经全部发放完了,万吉元说,“有一个接受了馈赠的乞丐一定要亲自进来感谢龙局长的义举,局长见不见”
龙邵文正兴味索然,他摇头说,“黄浦滩边大发善心的人多了,冬季发放棉衣的富户也不少,又不是咱们一家,你去跟他说,老子不图名,不图利,做事全凭良心,用不着感谢。”谁知他话音才落,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大胡子的乞丐已经闯了进来,“哈哈龙爷果真是我们这些穷苦人的朋友,做了这样的好事居然都不想让人面谢,佩服,佩服。洪全胜感谢你对我这些苦难兄弟的捐助了。”乞丐抱着拳。
龙邵文淡淡地说,“洪爷,我也是穷苦出身,不过是想起从前有点不忍心罢了,也没什么可宣扬的。”
洪全胜说,“每逢冬日,黄浦滩边滩救济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富户确实不少,远的不说,黄金荣就年年发放几百套越冬棉服,但洪某心中明了,他们明中施舍、暗中填还,并非是从心底顾念我们这些穷苦兄弟冬日难捱,而只是沽名钓誉的想博来一些慈善的名声。刚才龙爷一席话,乃是发自肺腑,洪某从心底感激啊”
龙邵文懒懒地说,“随你怎么想吧”
洪全胜点点头,“龙爷侠肝义胆,洪某今天放下话,龙爷只要有事找到洪某,洪某江南、苏北属下这几万丐帮兄弟随时供龙爷驱使。”
龙邵文笑着抱抱拳,“多谢了”若是寻常,洪全胜这个统领长江南北数万乞丐的丐帮帮主亲自登门与他相交,他定然欣喜若狂,倾力结交,可不知怎么,他此时却有一种心灰意懒的感觉,无论什么事,也很难提起他的精神。
洪全胜却似没看出龙邵文心情不好,依旧不走,笑着说,“龙爷,我在德兴馆设了一桌薄宴,约了几个朋友,想请龙爷同去小聚,不知龙爷可否赏脸”
龙邵文本是豁达大度之人,见洪全胜待自己真心诚意,当下打起精神,“洪帮主太客气了,我自然愿意随你同去,但我有个小小要求,今夜却要让我做东。”
第二卷065泄愤
进了“德兴馆”的雅座,龙邵文呆住了,他喊着,“二哥、三哥、四哥、五哥,铁飞阿哥,原来你们都在”在座的赫然正是田老五,王老九这些龙邵文的结义兄弟,只张承槱在攻打上海江南制造总局的时候受伤养病没到场外,其余的兄弟们全来了。
田老五那张胖乎乎地脸上露出笑容,“阿文没想到吧”
洪全胜说,“龙局长的大驾可真是不好请,竟然不把我丐帮数万名兄弟放在眼里”
龙邵文苦笑一声,“得罪了,那时我正心中悲苦,实在没有心思,还请哥哥见谅。”
王铁飞神色动了一下,似乎是开口想问原因,却忍着没有说话。
洪全胜“嗯”了一声,“我看出来了,你有什么心事,只管开口,就凭你对铁飞兄的那份情谊,即便有天大的难处,我洪某也给你办了。”
龙邵文突然拍桌而起,“,洋鬼子固然可恨,二鬼子却更可恨中国人的事情,全他妈坏在这些二鬼子身上了”
听龙邵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在座众人无不愕然,只王铁飞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没错,洋人固然在我惶惶中华大地上飞扬跋扈,可是要没有那些卖国的二鬼子做他们的内应,他们又如何能在我中华土地立足”他说,“龙爷可是有二鬼子欺负到你头上了么”王铁飞当日收到龙邵文让朱鼎发送来的一万块后,当时就呆住了,他本以为那不过是龙邵文信口而出的一句戏言,没想到却戏言成真,这让王铁飞对龙邵文充满感激。有了一万块,足以让他带来江南的那些义和团兄弟在上海安家置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用风餐露宿盘桓在街头庙宇。他内心对龙邵文那份感激,实在是无法用语言表达。而洪全胜与王铁飞是八拜之交的金兰兄弟,自然也对龙邵文大生好感,故而设宴请龙邵文小聚,一来表示感谢,二来也是想与他结交。
龙邵文摇摇头,“难以启齿啊”他笑着岔开话题,“铁飞阿哥为什么对洋鬼子、二鬼子这么痛恨某非”他想说,“某非也有相好的姘头被二鬼子抢了。”但终是忍着没说。
王铁飞那坚毅的脸上刻满了岁月落下的艰难,他叹口气,说,“当年我不过是沧州海兴县的一个农民,每天除了打渔、耕种之外,闲暇时候也习武,不过为了强身健体,从没有什么报效国家的想法。后来师傅来了,他带着我们这些想见市面的徒弟们去天津、北京那些大城市走街串巷的卖艺,我的眼界逐渐开阔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楚,“那日在北京城,一个洋人看完我们的把式后,拿出一袋子银元,在我师傅耳前晃荡着,他用艰涩的中国话说,你们只要给我学一学猴子走路的样子,这些银元就都给你们。我师傅很不客气地拒绝了这个洋人。洋人恼怒了,他在我师傅耳前把银元袋子晃得当当响,他说,这些你们中国人除了具有跟普通人一样的肌肉和四肢,除了能辨别银钱的叮当之声外,除了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外,还会什么你们的思考能力还不如一个儿童”
“我x他洋鬼子的祖宗,他们浑身都是毛,他们的祖宗一定是被猴子x了,才生下他们这些浑身长毛的后代”龙邵文骂完就觉后悔,“老子先x他们的祖宗,又说他们的祖宗是被猴子x了,,那老子岂不是成了猴子”
gu903();王老九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过了好一会才说:租界的法国人也有这样的论调,他们说,之所以来中国管理咱们中国人,是因为咱们中国人只有未成年人的心智,是长不大的愚昧民族。按照法国的法律,他们有义务经办咱们这些下等人的事务、管理咱们的资财,他们并且把这种强加在咱们身上的管理,说成是一种严肃而神圣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