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换地方,自己开业,或做了一段小老婆后重又回来做妓女;这时她们同上流社会的男人一样,会给自己取新的名字。像名妓女“小玲珑老七”搬到天津去后,改名叫“爱温”;回到上海,又选了“年年红”做名字。有的妓女在使用一个花名时红起来了,有时就会保留这个花名。像黛玉楼的老鸨当年自己取名“林黛玉”,用的就是清朝曹雪芹的小说红楼梦中那柔弱多病、爱使性子的女主人公的名字。
龙邵文“呸”了一口,“快别提黛玉楼了,她家全是上不得台面的陈年烂货。提起来都倒胃口。”
俞文征笑着,“黛玉楼现在不行了,当年的上海第一任花国大总统就是林黛玉,他与陆兰芬、张书玉、金小宝合称花国四大金刚,可是名镇一时呢后来上海选什么花国大总统香国大总统花榜状元艺榜状元也都是自林黛玉之后才开始的。”
龙邵文笑着打断,“不提什么林黛玉,你接着刚才的说。”
“哦刚才说哪儿了”俞文征想了一下,“妓女取花名喜用表示细巧、美丽或香艳之物的字眼,如胭脂、桃花、翡翠、牡丹、明月等等;体面人家的女子是不取这等名字的。还有的用斋名,有身处某地方的感觉,如清香小舍、醉花居等。自己开住家妓院的妓女甚至会学着士大夫的派头起名吟诗小筑主人。其实也不能拿这些名字太当真,取名金银楼的妓女不见得有成堆的金银,叫花月阁的未必如鲜花似明月。反之亦然。取名陋室的年轻妓女不一定相貌平常、居室简陋,其实这名字反倒衬托出她的风雅。同样,四姑娘这个名字虽然有点俗,但其人未必就俗。”
第三卷134长三堂子三
“这个四姑娘比宝钗、秦雯怎么样”龙邵文来了兴趣。
“四姑娘是群玉坊的头牌之一,你点了她的戏就等着吧她唱完戏回去后,自然叫茶房通知咱们前去相见。”
“不就一个婊子么,谱倒是大。”龙邵文笑了,“,咱们花银子,她也不说主动来见咱们”
“头牌就是这排场,得咱们去找她。”
龙邵文点头了,“四姑娘应该有看头啊她要是又来坐到烟榻上,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凡是好货色,没这么轻易让人上手的。”
果真四姑娘唱完不久,茶房就来招呼龙、俞二人,“四姑娘请两位爷群玉坊相见。”俞文征掏出五块大洋,付了戏钱:宝钗、秦雯各一块,四姑娘两块,烟钱一块。他给龙邵文解释,“一般来点戏,最多两出就够,没必要多花钱,也有的人花上十块二十块大洋,点上十出二十出戏,那是瘟生了,属于花钱不讨好的主儿,在这里也不一定受欢迎。一会儿去了群玉坊,你什么都不要管,我来安排就好,这里和野鸡店差距不小,花头也多,中间大有说法,你认真瞧。”
龙邵文点点头,记了俞文征的话,打起精神,跟着俞文征去了群玉坊
群玉坊是幢三小层楼,他们才到门口,早有龟奴点头哈腰地把两人接了进去,在大厅旁的回廊中安排了座位,请他们坐了。龙邵文左顾右盼地四下查看,左手是摆宴席的厅堂,厅堂里放了数张大桌。他问,“把咱们安排到这么憋屈的地方,那有大桌,咱们去坐吧”
俞文征阻止,“大桌是喝花酒用的,咱们现在还用不着摆花酒,先不花那冤枉钱。”
龙邵文“嗯”了一声,又见楼上楼下都是一间间挂着门帘的小屋子。每间小屋子都在前门上方的窗上挂一盏灯。梳妆打扮得体、身着华服的妓女在装饰精美的厅堂里稍一亮相,就进了各自的小房间。龙邵文说,“群玉坊的妓女倒是有点意思,她们都住单间啊”
俞文征说:长三堂子一般有两类,一类叫“大场户”,就是咱们现在看到的,另一类叫“住家”。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大场户大一些,也比较复杂,虽然大场户听着气场不小,但顶多只有四五个妓女。“住家”是小规模的堂子,多是红极一时的名妓独立开设,她们有一班达官富豪为常客,不用到大场户来讨饭吃。很多客人比较愿意来住家妓院,住家妓院一来不必为如此繁多的宴席或各种名堂的开销掏腰包,二来从馆子里叫来的饭菜也好吃。
龙邵文说:瞧群玉坊楼上楼下这么多的房间,可不止是四五个妓女吧
“当然不止,这里是几家妓院的老鸨联合包租下了整座房子,群玉坊也在这栋大房子里,因为群玉坊的姑娘比较有名,人们习惯把这栋房子叫群玉坊了。老鸨租下房子后,就各自带着自己的妓女在这里当起来二房东,把房间出租给妓女,妓女吃饭、使唤佣人、使用房里的家具都要向老鸨交钱,有的妓女嫌老鸨的家具破烂,也有自己购买的。电是老鸨管的,但规定妓女只能点多少灯头,有时超过规定数字,就向妓女多收费。老鸨提供家具,还雇佣一个厨子,妓院要摆花酒,饭菜都是在公用的厨房里做的。妓女每个月要为这些服务交纳六十到七十元。妓院摆花酒的收益,一部分交还给账房间,每隔一段时间再作为份子钱分给妓女、佣人和老鸨。”
龙邵文笑笑,指着房间上面的灯笼,“挂灯笼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客满了就将灯笼摘下来了。”
这时,龟奴已经给二人上了水果、干货、果脯,又泡了茶。两个人喝了会儿茶,又吃了点东西,龙邵文说:四姑娘拿捏的也差不多了,怎地还不出来见客。
“不急,再喝会儿茶”俞文征笑着,“名妓应酬多,也许现在有客,既来之,则安之,急不得。”
龙邵文笑笑,心想:既然来玩儿这里的高档货,就得忍受高档货所带来的煎熬当下也耐住了性子,同俞文征一起等着。
再一会儿,来了一位姨娘,代四姑娘给二人说,“不好意思,四姑娘正有客,抽不出身子,二位要不要先去香口福寿膏”龙邵文摆手,“不用了,刚在书场香过,我们喝茶等着就好。”
过一会儿,龟奴过来了,又赔笑说,“四姑娘倒出了身子,正在去送客,两位这就跟我请吧”龙邵文暗骂,“,婊子偏还这么讲究,惹急了老子,拍屁股走人罢”他虽这样想,却还是忍不住我想看看四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居然有这么多的客人捧她。
gu903();龟奴带二人进了四姑娘的房,四姑娘却不在,料想是去送客,反正已经等了不少时间,龙邵文性子随和,颇能随遇而安,心想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就坐在椅子上等了。桌上早已提前摆放好了龙眼、蜜饯,密桔,葡萄四个果盘,龙邵文一边随意取食,一边四下打量房中陈设房屋四墙贴着西式的壁纸,靠墙一侧放了一张精致的双铺卧榻,上面罩以粉色纱帘。塌旁安放着四盏玻璃书画灯,白绢覆面,上书诗词,间以着色花卉或山水。放眼房中床榻几案,非云石即楠木。罗帘纱幕以外,着衣镜、银书画灯、百灵台、玻罩花、翡翠画、珠胎钟、高脚盘、银烟筒,红灯影里,烂然闪目,大有金迷纸醉之感。房屋一侧是个小门,门没关,一眼看穿,内置一张罗汉榻,却是一间专为吸食鸦片用的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