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堂子里呼风唤雨,极尽尊荣
第三卷138冰释前嫌上
叶生秋终于露面了那天,龙邵文正在鸿丰的写字间里练习写字,写的是秦观的鹊桥仙长三堂子去的多了,总同群妓在一起猜拳行令,达旦饮宴,群妓中不乏学识之辈,席间诗词歌赋时有所闻,听得多了,人也变得附庸风雅起来,一直被压制在心底的哀思情绪,时而被妓女撩拨的如同隔夜都消化不了的宿饭,直往上泛,他颤巍巍地照贴抄写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突然想起顾菲儿,正心生感慨,叶生秋进来了,看他写字,就说,“不错,阿文的字,写的有进步。”
龙邵文正在那里“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的强行惆怅一听叶生秋的声音,抛掉毛笔,“生秋阿哥,最近怎么找不到你,长三堂子去过没,那里的小姐水灵得很,得空去睡他”他见叶生秋盯着看他那写得有如狗爬般搅在一起,分不出横竖笔画的鹊桥仙,生怕被叶生秋识破心事,讪讪地说:生秋阿哥,你能看出好坏
叶生秋抬起头,把眼神挪向别处,“我字都不认识,更别说是好坏了。”
龙邵文松口气,“那你怎说我字写得有进步了”
“看字如同看画,我看你画的这个这个比从前可是强的多了”叶生秋岔开话题,“阿文,我让你办的赌牌,到底有没有希望啊”
龙邵文拍着脑门,“最近不见你,没来及告诉你,工部局的英国佬保罗说,领事馆除了之前对华人发放的几张赌牌外,此后不再对华人开放娱乐、赌博性质的经营项目,赌台牌照的事,怕是不好办。”
“那就没希望了”叶生秋语气失望,却是面无表情。
“也不是没希望,领事馆虽然不放新牌照,但咱们可以同现有的赌台进行合作,入他们的股”
叶生秋琢磨了一会儿,“怕是难度有点大,谁都知道赌台开门就财源滚滚,恐怕不会有人同意我参股。”
“事在人为,办法总是有的。”龙邵文给叶生秋打着气。
叶生秋点点头,“倒是不错的主意”他突然说,“你觉得皇记怎么样”
龙邵文说:生秋阿哥,咱们想一块儿了。上次你让章林虎枪击杜月笙,真实的想法,怕就是为了图谋入股皇记做准备吧只不过上次枪击事件之后,双方就再没了动静。
叶生秋眼神躲闪了一下龙邵文,脸露愤愤不平,“没想到杜月笙是个孬种,吃了亏也不敢还手,倒是皇记的朱八却因为枪击杜月笙大大露了脸,因为罩的住,他此时赌台生意,可是兴隆的很”
龙邵文说,“就算杜月笙肯吃亏,他那几个兄弟也不干啊他现在不对朱八动手,是因为机会不到,杜月笙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朱八的死期可就倒了。”他又说,“生秋阿哥,我们届时只需对朱八施以援手,朱八领情之下,你想入股皇记,也就顺理成章了吧”
叶生秋“嗯”了一声,“我回去安排,再找几个人再盯一下,如果你分析的对,杜月笙出手之时,就是咱们入股皇记之日”
沈杏山罢官后,整日无所事事,从前的烟土生意早就让他腰缠万贯,就算是找不到事情,生活也照样过得无忧无虑。他整日除了吃大烟,就是找从前八股党的老兄弟打打麻将,日子倒也过的滋润消闲。这天一早,他躺在烟榻间香了一筒后,正琢磨着要不要招呼老兄弟几个赌几手,门人过来说:“沈爷,有人求见。”
沈杏山苦笑一声,自打离开巡捕房后,已经很少有人再登门了。家门虽常开,却是门可罗雀“求见”二字让他精神振奋一下,他说,“问清楚了么是谁”
“是龙邵文龙爷。”
沈杏山皱着眉,“是他”他本想说,“让他进来吧”话到嘴边,又觉得如今没了那样的脸面,又说,“算了,我还是出去吧”
龙邵文一脸春风得意,见沈杏山后抱拳拱手,“杏山阿哥,上次你高抬贵手还我烟土,我还一直没来拜谢,按道理早该来了,却没有寻到什么像样的礼物”他的笑容让沈杏山如沐春风,他想,“龙邵文大度,从前是我得罪他多一些,他能来看我,算是给了我面子”他脸上露着惊喜,“龙爷,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龙邵文笑着,“什么唱的哪一出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看看送你的礼物。”他不由分说,拽着沈杏山出了门。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轿车,让沈杏山不由得目瞪口呆,即便是军阀如卢永祥之辈,卡车倒有不少,轿车却一辆没有,他不由感慨,“能开的起轿车,这才是实力”
龙邵文恭敬地拉开车门,请如在云雾里的沈杏山上了车,车嚓了声喇叭,疾驰驶去。穿大街,过小巷,驶入公馆马路,从法国领事馆向北,插上爱多亚路爱多亚路为英法两租界填平界限洋泾浜,并入了两岸原有的小马路扩建而成,此时已建得初具规模,建成后,将会是上海最宽阔的马路
轿车在爱多亚路又走了一段,把沈杏山带到了一处所在。沈杏山曾在租界干探目非止一日,对租界的每一条道路,每一幢房子无不烂熟于胸,此时却不知身在何处,正诧异间,车停了他下车一看,眼前矗立着几幢独院洋楼,从前这地方还是一片空地,洋楼是什么时候盖起来的,他却是一无所知。他说,“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龙邵文也不说话,拉着沈杏山的手进了一处花园洋房,“进去看看再说。”
沈杏山一进院子,心里就喝了声彩,“真他是个好所在”几幢大屋高低错落在院中,初晨的阳光照射在房屋的玻璃上,四下散彩。院子四周,围以矮墙,内中种植着各种珍奇植物,真是风景清绝地面不露土,全部铺以花砖,即使下了雨也不会湿滑难捱。绕到屋后,却是数个扎好的小棚子,棚子上结爬满豆秸,下面则种满花卉。中间用篱笆相隔,错落有致。一个园丁在花丛间不停的修枝剪叶。进了屋,沈杏山更觉得眼花缭乱,他是识货之人,只一看屋中家具及用品就知道这些东西全部是从洋人那里购来。他不无妒忌,“这才几年,你就挣下好大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