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知道李弗襄幼时在宫中不如意,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堪称虐待的遭遇。
她设想过一万种相见的方式,可唯独没想到是这样一种光景。
他那双眼睛干净又天真,和梦中一模一样。
两个孩子隔着小小的墙洞对望。
他忽然伸出手,艰难的穿过墙洞,指尖在高悦行满是泪痕的眼下碰了碰。
高悦行用力地攥住了他的手。
以前,她最喜欢挽着丈夫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勾缠缱绻。成年李弗襄的手并没有多么宽厚有力,他本人从外表上看,完全不像一军主帅,他胎里不足,素有喘证,其实身体一直不太好,在京城里被皇帝用万金良药养了许多年,可一出征还是要搓磨掉半条命,每年入冬,比初雪更先到的,必是他的一场大病。
高悦行不敢在往事里陷得太深,她强迫自己不去想。
她手心里感受到了挣扎。
少年李弗襄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回去,上面纵横交错几道深深的红痕。
是高悦行太用力的缘故。
高悦行无措道:“对不起……”
少年并不理会她的道歉,他垂下眼,沉默着捡起几块碎石头,堵住了墙洞,同时也隔绝了高悦行的视线。
他好像生气了。
高悦行迎着风不停地跑,胸口发紧,窒息感像潮水一样漫上心头。
第5章
高悦行攀上春和宫侧殿的檐下。
宫人匆匆跑来劝:“高姑娘,那里危险,快下来。”
高悦行不肯理会,她高高的凝望着小南阁的方向。
那是她的夫君,牵动着她五年的喜怒悲欢。
春和宫偏侧伺候的人惊动了大半,再闹下去可能不好收场了,高悦行终于在冷风中恢复镇静,自己爬下去,搓着冰凉的双手,勉强笑了笑:“我刚刚看到了一只猫儿,雪白雪白的,真漂亮。”
宫人也跟着笑:“那是许娘娘养的小棉花。”
高悦行敏感问:“哪个许娘娘?”
宫人道:“还能有哪个,当然是同和苑的许昭仪。”
五皇子的生母。
这些人,随便拎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高悦行低头端详着自己稚嫩的双手,涌上深深的无力感,她才六岁,这样小的年纪,在这样风云诡谲的深宫,她若想做点什么,简直难如登天。
即使她现已知道李弗襄身在何处,也并不容易见他。
午膳后,公主回来时神色不太好看。
不等高悦行开口问。
公主便遣退了伺候的人,道:“父皇把三哥放出来了。”
当初为着高悦行的伤,陛下罚他闭门思过了三天。
高悦行摸了摸自己耳朵上已经结痂的小疤,淡淡的“哦”了一声。
公主瞥了她一眼。
——“我反正习惯了,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公主嘴上嘀咕着习惯,可眼睛还是红了一瞬,又强行憋了回去:“你看那儿!”
高悦行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门口一溜内侍,他们恭顺地立在门槛外,手中各自托着一个乌木漆盘,上头堆着华贵耀目的玲珑锦缎、钗钿宫花。
公主对高悦行道:“父皇给你的赏,快谢恩去吧。”
皇上还在春和宫里,是特意等着她谢恩去呢。
终是避不过这一见。
魏姑姑领着她,极其不放心地嘱咐:“陛下一向宽和,姑娘不必紧张,待会进了殿,寻常磕头便是,你如今是春和宫的人,上头顶着贤妃娘娘的脸面,万不可御前失仪。”
高悦行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没理会她。
魏姑姑的一言一行,处处都透露出针对她的刻薄和偏见,令她极度不舒适。
其实宫里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姑姑,对外多半如此,只是她从前没见过罢了。
魏姑姑暗地里腹诽了一句不识好歹,人已经到了正殿门口。
高悦行还记得,上一世,自己也曾在上书房陪皇帝下过棋,也曾在围猎场上同皇帝纵马尽兴。
皇帝正值盛年,很有君王气度,但高悦行不解,他为何会那样苛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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