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看着她,慢慢开口:“宫里这些年太冷清了,想找个能说话的姐妹都难,温昭容,虽得皇上宠爱,但身份尴尬,到底该如何处之呢?”
话说得更明白些,贤妃是拿不准自己到底该不该与温昭容结交。
贤妃看着高悦行,目光里含了一些期待。
高悦行毕竟是皇帝亲自指的襄王妃。
贤妃潜意识里,觉得她不失为一个可商量的人。
高悦行说:“他们平阳侯家造的是皇上的反,天下都是皇上的,说到底,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说她是罪人,她就是罪人,皇上说她是宠妃,她就是宠妃。”
贤妃仍在犹豫:“可是朝臣……”
高悦行道:“贤娘娘,您一无皇子,二无外戚,前朝的事儿,闹翻了天也跟您没关系呀。”
虽然直白得有些伤人,但却是实话。
贤妃听了,谨慎小心的性格本能地排斥,但又不由自主觉得高悦行说的实在有道理。
出身的卑贱是贤妃心里永远难堪的痛处。
望着高悦行刚刚脱去稚嫩的脸庞,贤妃心里莫名的生出感慨,原来高贵的世家女子,从小说话办事都是如此硬气的。
高悦行的硬气,皆因她已探知到皇上的心思。
皇上要用温昭容这步棋清理后宫,就势必会让她渗入到其中。
所以,即便是贤妃处于顾忌,不肯给他行这个方便,他也会亲自想别的办法。
高悦行不会把话说的太露骨。
端看贤妃是不是个聪明人了。
李弗襄此番养伤彻底熄了动静。
那天夜里乾清宫私会的事情不仅没能瞒过皇帝,还让他抓了个正着,虽然皇上并没有说什么,但高悦行再不敢胡闹,很是安分地在春和宫里呆着绣花,顺便竖起耳朵,关注着靡菲宫里的动静。
说起来……靡菲宫这个地方,从前可没听说过。
高悦行问李兰瑶:“温昭容的靡菲宫,是陛下赐的名?”
李兰瑶知内情,告诉她,说:“那儿原不叫靡菲宫,你去看过了吧,它地处皇城西北角偏远的位置,是一处空置已久的宫殿。温昭容进宫的时候,宫正司知她身份非同寻常,揣摩着皇上的心意,将她放得远远的……听说是温昭容自己在门前隔了块木牌子,给起了个靡菲宫的名儿,又种上了满院子的桂花,有一回父皇偶然间路过时,心情不错,便顺口准允了靡菲宫的牌匾挂上宫前。”
高悦行念道:“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
李兰瑶凑近了些许:“你在念什么?”
高悦行道:“……忽然有点想见见那位温昭容了。”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既能做锦衣卫手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刀,又兼一身的诗情画意。
李兰瑶不知她心中所想,却和她一起来了兴趣,道:“阿行,不瞒你说,我也想,温昭容进宫有一年了吧,除了皇上,还没人见过她长什么模样呢,据说是真的美……我们去看看吧。”
高悦行心里想得周到些,问:“怎么看?贸贸然的求见温昭容会见我们吗?”
李兰瑶一顿:“你说的有道理。”
高悦行眼睛咕噜一转,拉着李兰瑶的衣袖,让它附耳上来,道:“这事儿还是得贤妃娘娘出面,她设宴,温昭容必到。”
李兰瑶:“可行!”
但是贤妃娘娘还没拿定注意呢。
李兰瑶转身便走,彩绣的披帛在砖上匆匆拖过,她去贤妃娘娘那儿使劲了。
高悦行总算把她打发走,将手里的针插在绣架上,紧跟着起身往外走去。
傅芸见状,也搁下手里针线,亦步亦趋地跟着。
高悦行侧头瞧了她一眼,说:“你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好,我出门散散,一会儿便会。”
傅芸低着头,略有些委屈道:“高小姐可别再甩下奴婢了,那年就是您独自一人去湖边玩,才失足落尽了水里,差点没了命,您回宫之后,惠太妃对我再三嘱咐,一定要看顾好您的安全!”
一提惠太妃。
高悦行心里难免一紧。
当对一个人起了疑心的时候,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显得是别有用心,令人忍不住反复琢磨。
高悦行承认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她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可表明惠太妃的立场可疑。
但仅凭李弗襄的一句话,高悦行便宁可信其有。
高悦行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是往文渊书库的方向去。
进出文渊书库需要皇帝允准同行的令牌,高悦行没有,所以只能在外围转一转,另想其他的办法。
高悦行小先生似的负着手,在文渊书库的台阶前转悠,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了她,不免多看了两眼,不知她在这徘徊什么?
高悦行在阶前转了一圈,停在了不远处正对着文渊书库大门的临廊上。
傅芸问了句:“高小姐是想进去找书看吗?”
高悦行“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