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之后,卫檀生看了一会儿账本,他这几天倒很少看佛经了。

或许是受刚刚的话题的影响,沉默的气氛,使人尤其不安。

在这古怪的气氛的驱使下,惜翠抿抿唇,坐了过去,选择主动搭话,问了两句药堂的情况。

“生意比以往好上了一些。”她一问,卫檀生却将账本放了下来,“再过一段时日,想来就能盈利了。”

“你不看了?”

“不看了。”他微笑道,“养足精神后才好办事。”

说完,走到床头吹熄了灯。

“睡罢,时候不早了。”

躺在床上,惜翠却睡不着。

如果……

心头的思绪浮浮沉沉。

如果,与卫檀生紧密接触,真能增进感情的话,她不介意试一试。

似乎被她的焦躁感染,卫檀生支起身子,又点上了灯,“怎么了?”

烛光照耀在他脸上,白皙的肌肤愈加细腻如玉。他衣襟敞开了不少,两三缕发丝垂落在胸膛前。

“卫檀生,”惜翠终于问出了从刚刚起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她皱眉,“你想要和我行房吗?”

他端着灯台凑近了些,呼吸有意无意地喷洒在她脸上,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

“翠娘,你看。”

卫檀生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戳,微凉的指腹顺着额头一路滑下,“你这幅皮囊下,倘若剖开,便能瞧见骨骼肌肉,筋脉髓脑。”

手指滑过鼻尖,停在上唇,“口鼻中的涕液。”

手指停在她的咽喉前,“嗓中的痰。”

“肌肤上的汗垢,那些脓血与屎尿。”

“你我体内,皆是如此。”

他嗓音轻柔,眼睫低垂,低声道,“身中但有屎尿臭处不净。其有夫妻者。便有恶露。”

“若是要问我的意思,”卫檀生偏着头,坦然道,“我觉得脏。”

卫杨氏不与他们住在一起,自然不清楚她和卫檀生之间的情况。但日夜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丫鬟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知道他俩根本就是表面夫妻,没有发生任何实质上的夫妻关系。

丫鬟中,海棠不急,急的是珊瑚。

珊瑚不爱说话,但考量得多,为了她日后在卫家的地位着想,思索再三,委婉地劝惜翠找个时间尽早与卫檀生行了房。

“不是婢子多嘴,只是日子一久,夫人那儿定有所觉,再者,”珊瑚担忧地道,“郎君身边还有不安分的人盯着。”

她指的正是贝叶。

想到贝叶,珊瑚眼中忧色更浓。女人唇上的口脂虽淡,但这几天来,她可没错看。

惜翠为了安慰她,应了下来。

实际上,在经历了那晚的对话后,她心里淡定得可以。

她曾经以为几年时间过去,卫檀生已经不复从前偏激。没想到,他还是当初那个小变态。

他的病,一丁点都没治好。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

大梁回门没有固定的时间,特地选了个天气好的吉日,惜翠和卫檀生一起回去拜见吴水江与吴冯氏。

大早上,珊瑚和海棠就开始忙活。这是她嫁到卫家后第一次回去,自然要细细打扮,好让双亲见了放心。

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了,天气转暖。

担心惜翠的身子,珊瑚还是给她套了件红艳艳的小斗篷。

卫檀生今日则穿得单薄得多,长身玉立,贞劲挺拔。

马车已在府外备好。

上车前,有个年轻的仆役,眼疾手快地替她掀开了帘子。

惜翠还没踩上车,顿了在原地。

连朔正冲她笑。

“少夫人。”少年笑得殷勤,但由于皮相生得好看,倒使人生不出恶感来。

要不是连朔突然出现,这几天时间,她差点都快忘记了有他这么一个人。

惜翠下意识地留意了一眼卫檀生的方向。

她正好挡住了卫檀生的视线,这是个视角的盲区。

知道卫檀生看不见后,惜翠想了想,登上车,也冲他露出了一抹含蓄而不失礼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