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呃”西门庆一僵,干笑道:“兄台一路风尘,辛苦了,来,先饮一杯,暧暧身子。”
任日上端坐不动,说道:“在下身在行伍之中,此番又是奉命而来,不敢饮酒。大家都是爽快人,不妨爽快说话。这样的买卖,也不是头一回干了,这次非要俺们派人来面谈,不知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两闰还是开门见山地谈吧。”
西门庆笑道:“任兄弟真是个爽快人,好吧,你既不饮酒,那便以茶代酒吧,这菜还是要吃的,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谈,不必这么拘束。”
任日上一派军人作风,听了也不客套,拿起筷子便胡吃海塞起来,一边吃一边道:“怎么,你们这一次要运进来的东西有些棘手”
西门庆刚要说话,他又摆手道:“兄弟丑话说在前头,两国交战,难禁民间买卖。你有所需,我有所售,互相行个方便。草原上的人缺粮缺盐缺布匹,却也有许多俺们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你们要做生意,只要无关大局,俺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不予理会。比如说,你们出售些盐巴、茶叶、粮食、布匹,买进些马匹、牛羊、毛皮、兽筋。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不过鉴于彼此两国间的敌对立场,有些东西却是绝对不准流出的,比如铜钱、钢铁、硝石、硫磺、药材。”
西门庆道:“我们此次仅买不售,所买的东西也并不违反千户大人的规矩,只是这一次的数量大了一些,如此大的数量未免所以想与你们做个商量。”
任日上微微皱了皱眉,道:“量大了些,那是多少”
西门庆道:“至少一百车。”
任日上有些吃惊:“你们买些什么”
西门庆把夏浔所列的东西说了一遍,任日上吃惊地道:“这些都是对咱们明国来说极紧要的军用物资,当然是多多益善才好,可是,你们是商人,要这么多毛皮兽筋做什么”
夏浔摊手道:“任兄弟,你说我们还能干什么难道是用来制造甲胄弓弩,然后扯旗造反不成这些东西可以军用,亦可民用呀,可不是每一个百姓都穿得起裘衣的,冬季御寒,难道皮衣不比布衣暧和吗再说那兽筋,也不只是做弓箭这一个用途吧正因为这些物资对朝廷来说亦属希缺之物,民间能得以使用的更少,所以价钱奇高,我们是商人,牟利而已。”
任日上目光炯炯地道:“民间禁止贩运此物,你们运得进来,运得回去”
夏浔微笑道:“这个,我们自有自己的门路,似乎就不在任兄考虑之内了。”
任日上摇头道:“不妥,一百车目标太大了,有此事哪怕人人都知道,却也不能揭破,你把它搞得尽人皆知,那就是掴大人们的脸了,他们想不惩办都不成,你们要是万一出点纰漏太冒险了”
夏浔见他为难,便想说出齐王的事来稳他的心,西门庆见他要说话,立即抢着道:“既然任兄为难,那我们今日只管吃菜饮酒,此事暂且搁下,改日,请千户大人托付个可以主事的人过来,咱们约齐了一起谈,总要商量个妥当的办法,解了你们的后顾之忧才好。”
任日上一听如释重负,欣然道:“这个法子好,来来,先吃菜,兄弟不饮酒,就不陪你们喝了。”
夏浔和西门庆拿起筷子往桌上一看,不由得呆住,这个任日上嘴上说着话,居然丝毫不耽搁吃喝,这么一会儿功夫,六道荤素搭配的菜居然被他风卷残云一般,吃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了。
西门庆见此情状,唤来小二拾去杯盘,重又上了六道菜,才算勉强喂饱了这个边关上来的大胃王,双方约定了时间之后任日上转身就走,二人则自回客栈。
二人一边走,夏浔一边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他所疑虑的,只是我们吃不下这批货,周转之际漏了马脚,被地方官府抓到,到时候他们也压不住这个盖头。咱们把齐王这座靠山抬出来,他们自然六神安定,这不就谈成了么,何必再费周折。”
西门庆道:“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嘛,要不然我一个牵线搭桥的人,你生意早些了了,回你的青州去。我呢,赚了自己的那一份,回我的阳谷县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去,多么美好的生活,我在这里厮混甚么”
他压低声音道:“一次几辆、十几辆车的货进来,他们不怕,真被地方官府抓了,而且供来了他们,也尽可矢口否认,这么少的货物,谁知道他们是关隘进来的,还是攀山越岭偷着背过来的。扯皮官司尽管打去,朝中地方,文武势力势均力敌,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
就算真查明白了,这些边军整天介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守关拼命,放进些无伤大雅的货物,赚几个辛苦钱,谁也不会小题大做的。
可要是百十辆车浩浩荡荡的入关,声势太大了,咱们没有个稳妥的说法、肯定的保证,他们不放心。”
“说出这些货物是齐王要的,固然能打消他们的疑虑,你不担心那守关将领又生别的心思,会拐弯抹脚的去向齐王表功齐王的身份,还是尽量不要说出来的好,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用势,否则齐王知道你随随便便就把他抬出来了,必然不开心,对你岂非不利”
夏浔这才知道西门庆是一番好意,是在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不由暗暗感激,知道西门庆是真的把他当成知心好友了。他不能对西门庆说出他根本就不想再攀齐王这棵将倾的大树,早就想要逃之夭夭了,只得接受他的好意,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西门庆道:“把北平本地私运行当的主事人请出来,齐王的身份,咱们不便告知那边军将领,告诉他却不妨的,他知道了也不敢张扬,还不敢从中抽成太多。把你背后真正的大主顾身份告诉他,叫他出面为咱们作保,他有家有业的,生意做得又大,他出面做保,那边关守将吃了定心丸,这好处才敢收,这关门才敢开啊。”
夏浔听了点头称是,又问:“此地的主事人,我也见得”
西门庆道:“呵呵,本来,这是兄弟趟出来的人脉,还想保密来着,不过“不说了,现在我把你当自己兄弟,自然不能见外。这个主事人,就是谢传忠,北平经营皮裘的第一人,他呀,暗地里就是北平地面上南货北运、北货献输、坐地分赃的头一号人物
任日上与他们分了手,沿着北海子往南走了两条街,在一家干果店门口解下一匹军马,翻身上马继续往前跑,又过了三条长街,眼看离城门近了,看看后面确实无人跟踪,突然一拨马头转向东去,继而向南,快马如飞,最后停在一座雄狮踞座的衙门口儿,翻身下马,把马缰绳往桩上一栓,竟然快步进了大门。
gu903();他自怀中摸出一枚腰牌,左右迎上来的守衙侍卫立即持枪退回了原位,这人把腰牌只亮了一下又迅疾收起,轻车熟路健步如飞,直往后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