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夏浔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罗克敌笑了笑,说道:“萧千月,你们以前一起做过事,配合默契,这个人前些时日因狂妄自大,受了本官的教训,想来现在也该知道收敛了。叫他跟你去吧,也算是用得得心应手的人。”
夏浔拱拱手道:“卑职遵命。”
罗克敌点点头,径自翻身上马,沿御道而去。夏浔牵着自己的马,一步一步踱出御道,出了正阳门,站在中和桥上,看着悠悠流过的秦淮河水,郁郁地吐出一口浊气。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心中想着那位建文帝,夏浔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对他的评言,向着秦淮河水轻蔑地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刚一转身,恰见一个三旬上下的青衫文士,眉目倒是清秀,身材却是极矮,头顶只到他胸前而已,脸上微微带些红润,颌下一缕淡淡的胡须,两眼直勾勾的,好象神经不太正常,他一步步向桥边护栏走来,神情呆滞,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夏浔瞧他神情异常,忍不住着意地打量了几眼,见他走到桥边,扶着栏杆看着桥下河水,忽然双臂用力,一按桥栏,就要纵身跃下去。夏浔早在注意他的举动,见此情景,急忙伸手,一把揪住他腰间襟袍,把他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那人五短身材,也不重,竟被夏浔一把提在手中。
“你做什么,放开我,休管他人闲事。”
那人恼怒起来,连连挣扎,嘴里还传出淡淡酒气。夏浔本来心情不好,见这人一味寻死,反被他气笑了:“你要死哪里不好去死,到乡间上吊去,烂了还能肥块地,跳进这里,岂不脏了秦淮河水”
那人被他调侃的更加恼怒,连声道:“岂有此理,真真岂有此理,快放开我,不要以为你是锦衣卫一个总旗就了不起,本官还要高你一级,放开我,不成体统。”
夏浔有些惊讶,便松了手,奇道:“你是官你是什么官,说来听听。”
那人整理整理衣襟,傲然道:“本官解缙,原为中书庶吉士,常侍先帝左右,而今而今”
解缙永乐大典总编撰,大明朝第一位内阁首辅大臣
自己刚刚还吟过那副对子:“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想不到就在这儿遇见了原作者,夏浔更加惊讶,见他语塞,下意识地又问:“而今如何”
解缙的肩膀塌下来,垂头丧气地道:“而今,而今是是河州甘肃省兰州市西北卫吏”
夏浔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卫吏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一个连部文书,解缙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夏浔看看解缙模样,又看看秦淮河水,恍然道:“解大人就是因为被贬到河州去做卫吏,所以要投河自尽”
解缙脸一红,吱吱唔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夏浔心道:“这可是永乐大典的总编撰人呢,这么一个才子,可不能让他这么死掉。”便鄙夷道:“解大人满腹才学,怎么这般没有出息,圣人还穷困潦倒过,古之名臣少有一帆风顺的,今日大人落魄河州,安知来日不能位极人臣”
解缙惨笑一声,摊手道:“我成么”
夏浔很认真地端详着他的眉眼,说道:“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骨骼清奇,灵根甚佳,来日前程必不可限量。”
解缙摸摸下巴,茫然道:“现在锦衣卫混得这么惨么,算命的都往里收”
夏浔哈哈大笑,一把抓住解缙手臂,说道:“走走走,咱们寻家酒店,边吃边聊。”
解缙只当这是个混酒喝的兵痞,赶紧掩住腰间道:“我可没钱”
解缙家里可不是穷人,做官这些年又有俸禄,他会没钱夏浔鄙视地瞄了眼这个守财奴,哼道:“自然我请。”
解缙听了松了口气,这才随他去了。
夏浔找了家不大的小店,切了个卤盘,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又要了壶酒,让解缙坐下,问起经过,这才知道事情来由。
说起这解缙,的确是个才子,洪武二十一年举进士,授中书庶吉士,御前行走,甚受朱元璋器重,曾献太平十策,被朱元璋赞为安邦济世之奇才,治国平天下之大略。还曾对他说:“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当知无不言。”能让朱元璋这样严厉的人说出这样温情的话,可见对他的喜欢。
不过,恃才者多自傲,解缙亦然,他智商很高,情商却嫌不足,一则是对上不知委婉,年轻气盛,想到啥说啥,二是和同僚相处的不融洽,恃才傲物,有些讨人嫌。到后来,又莽撞地替郎中王国用捉刀上疏,为韩国公李善长鸣冤。
他那文采,旁人学不来的,朱元璋一眼就看出来了,朱元璋虽爱其才,却恼他不知进退,便把自己未当皇帝前的老朋友,解缙的父亲召进京来,对他说:“大器晚成,若以尔子归,益令进。后十年来,大用未晚也。”一句话,将二十二岁的解缙带薪离职,回家进修涵养去了,一下子给了他十年长假。
解缙无奈,只好回家潜心学问,磨砺性情,眼看着熬过了八年,十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结果朱元璋归天了,这一下解缙傻了眼,朱元璋可是许诺过,十年之后让他回朝为官的,如今朱元璋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再等两年,新皇帝还记得他是谁吗
怎么着,也该到皇上跟前露一小脸,给皇上留下点印象啊。可他母亲刚刚去世一年,三年孝期未过,父亲解开年纪也大了,怎好赴京活动再说还没到皇上规定的十年之期呢。
解缙倒底是个才子,脑瓜灵活,竟然被他想到了借口。先帝遗诏里不是说“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么,不管现在能不能辅政,他还是个京官,就该来见见新任天子呀。再者说,先帝曾亲口对他说过:“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当知无不言。”既然恩同父子,父亲过世了,儿子去吊孝,天经地义吧
就这么着,解缙赶赴了京城,结果马上落到了老冤家袁泰的手里。
袁泰本是督察院左都御使,因为不法事,被解缙弹劾,朱元璋贬了他的职,朱允炆登基后调整领导班子,把吴有道撤了下去,重又把袁泰提拔了上来,袁泰听说解缙回京活动,立即到朱允炆面前告了他一状:服丧未满三年离家远行,是为不孝;先帝曾许他十年之期,如今才只八年就返回京师,是为不忠;不忠不孝,理应处死
朱允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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