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撇撇嘴道:“才怪,我们可不是他大明皇帝的顺民。本来干的就跟朝廷作对的买卖,怕他何来不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并不是燕王的人呐。”
苏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色间很是担忧,夏浔心中一暖,柔声答道:“本来不是,但是只要我救了燕王世子和他的两个兄弟离开,那我就是了。”
苏颖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说道:“我不懂,你现在任职锦衣卫,大好的前程,何必冒杀头之险燕王哪有可能成功自古以来,可有一位藩王造朝廷的反能成功么”
夏浔道:“富贵险中来,不冒险,怎么可能有大富贵藩王造反,的确没有成功的先例,我想以后也不会有。不过,燕王这个人,哦,不,应该说燕王和建文皇帝这两个人,可都是空前绝后的,呵呵”
苏颖道:“我倒是听说过燕王的威名,似乎他打仗很有一套,你很推崇他么”
夏浔莞尔道:“他不是圣人,却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至少比那个只会活在梦里,让一群夸夸其谈的腐儒忽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要强,我相信他一定会成功”
苏颖忽然开心地笑起来,夏浔奇道:“你笑什么”
苏颖道:“好,我帮你,你成功了自然好,如果你失败了,成了朝廷钦犯,那样也不错。那你就逃到海上来吧,我说过,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会收留你的。”
灯光下,笑靥如花,别样妩媚。
“你真的不跟我走”
计议已定,夏浔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苏颖道:“跟你去哪儿你马上就得逃难了,我还等着你来投我呢,再说,大海是我的根,以前是,现在更是,我离不开那儿。
夏浔摇摇头,无奈地苦笑道:“好吧,如果将来我没有立足之处,一定去找你。”
“一言为定”
苏颖很是期盼,她压根儿不相信区区一个燕王可以对抗富拥四海的皇帝,她本来并不指望夏浔有去投奔她的一天,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有了希望。
其实不止苏颖不相信,事实上除了夏浔,连燕王自己都不相信。
朱元璋对封建诸藩,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首先,各藩直属的护卫兵马极其弱小,没有能力同朝廷大军对抗,而且各藩对藩国内的政治经济事务并不能完全掌控,这一点不像汉朝的封国,汉朝的封国要比明朝的封国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其次,各个藩国之间犬牙交错,就拿燕藩来说,东北是宁藩,西面是晋藩秦藩,南面是周藩,除非这一帮藩王都跟着他燕藩一起造反,否则只要燕藩一竖反旗,往南得打通周藩的领地才能杀向朝廷,半路会遇到齐藩袭击其右翼,背后会有宁藩直捣其腹心,秦藩和晋藩可以翻越太行山袭击燕藩左翼,简直是处处受敌。
此外,直接守卫在南京附近的京卫精锐大军有近四十万人,可以予之迎头痛击,在此期间,全国各地勤王之师可陆续赶来,以朱示璋如此周密的安排,如此强大的军力,除非朝廷弱到了极致,已经弄得天下人心尽失,否则在朱元璋的计算里,是根本不可能失败的。
然而,朱允炆偏偏就破了这个记录。朱高煦是燕王朱棣三子之中军事才能最强的一个,靖难之战中,在军中的威望远超过他的皇兄朱高炽,可朱高炽一死,朱瞻基继位,朱高煦起兵夺侄位,被朱瞻基一战而定,败得惨不忍睹,两相一比,朱允炆简直就是个废柴。
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不是只用来喘气儿的,以帝国全局对战朱棣的北平一隅,他花了四年时间,前后调动军队不下百余万,不但没有消灭朱棣,反而闹得自己身死国灭,创造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藩王反扑中央成功的例子,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了
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会不会主动放人呢如果他主动放朱高炽等人回北平,那自己大概就太费劲了吧
“冻死俺啦,冻死俺啦,加条被子,再给俺加条被子。”
朱棣盘膝坐在炕上,拥着好几床被子,身前放着大火炉,额头满是大汗,脸色赤红如血,牙齿却在格格打战,好象冷得不得了,依然在不停地叫人给他加被子。
徐妃含泪道:“两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殿下他”他听说湘王自焚而死,一番痛哭之后,就神志失常,变成这副模样了,如今王府上下人心惶惶,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请求皇上让高炽他们赶紧回来,一来侍奉父亲疾患,二来万一要是”说到这儿,徐妃泣不成声,已经说不出话来。
新任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看看两眼发直、时不时还傻笑两声的燕王,又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看起来,燕王是真的疯了,不是被逼疯的,就是被吓疯的。虽说两人赴北平任职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燕王,可是眼见燕王落得这般下场,还是不免生出侧隐之心。
张昺好言安慰道:“王妃娘娘莫要焦急,赶快延医问药,殿下身子一向强健,说不定还是会康复的。有关上表朝廷求还世子及两位郡王之事,臣会马上着手办理的。”
徐妃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一副笑容道:“那就多谢两位大人了。”
这时候燕王在榻上急燥起来,吼道:“怎么不拿被来冷死俺了,快快快,再给俺加一个火盆。”
徐妃忙道:“啊,两位大人,殿下一旦发起狂来,是会胡乱动手打人的,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谢贵看了看手持绳索,站在殿角虎视眈眈地看着燕王的四个王府侍卫,不禁摇了摇头,唏嘘一叹,随着徐妃走了出去。
王府长史葛诚踮着脚尖,生怕踩死地上的蚂蚁似的,正要悄悄离开王府,王府侍卫统领张玉忽然按剑出现在面前,笑吟吟地道:“葛大人,哪里去”
“哦,我我”葛诚先是一惊,随即说道:“本官几日不曾回家了,担心家中盼望,想只是回去看看。”
张玉呵呵一笑,松开剑柄,走到他身边,攥住他手臂,一边往回走,一边道:“长史大人何必担心呢,你是在王府,又不是出塞打仗,家里有甚么好担心的,再说,下官已经派人知会大人府上了,如今王爷患了疯疾,三位王子又不在北平,葛大人身为长史,可得担负起燕王府一应责任呐,这个时候你若离开,王府上下可要何人照料”
葛诚见张昺和谢贵有燕王妃亲自陪同,无法传递消息,本想自己离开王府,不想又被张玉看住,心中只是叫苦,正觉无可奈何处,他忽看见王府仪宾李瑞正从王府家庙前走过,想起上次朝廷令燕王议周王之罪时,这个李瑞也是站在朝廷一边的,心中顿时一动。
燕王疯了
张昺和谢贵的奏疏以六百里加急快马抵达京城,朱允炆大吃一惊,连忙招亲信议事,众人正对燕王患了疯疾将信将疑之际,张昺和谢贵的第二封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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