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亨见此情形,微微一笑,环顾左右道:“待老夫去见刘真,说他归降。”
左右诸将齐齐动容,夏浔也吃惊地道:“老将军不可,万一刘真把老将军扣住”
“他不敢”
陈亨淡淡一笑,一抛长须,从容说道:“老夫知刘真深矣,刘真不是莽撞之辈,他该知道,扣住老夫一人,绝对解不了他的困局,此人乃是一员良将,如果能为燕王殿下所用,与殿下大有助益。”
说罢,陈亨不听众人再劝,单骑独马,驰向刘真大营。
刘真营中上下,谁不认得陈大都督,一见他单骑驰来,持弓守在辕门前的明军都默默地垂了弓箭,悄悄闪向两旁,结枪阵的士兵面面相觑,不见上官下令,眼见陈亨已到面前,便也自作主张,刷地一下闪开了道路。
立在中军兵车结成的点将台上的刘真见此情形,暗暗苦笑一声,知道军心士气,实不可用了,心中不禁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陈亨单骑驰到兵车结成的点将台前,一勒马缰,立住了身子。
刘真按剑问道:“都督困我大营,是何道理”
陈亨道:“燕王殿下确已不知自何处出关,攻占了大宁城,本都督麾下宁府三护卫接到宁王秘信后,尽皆反了,老夫麾下兵将收到大宁家书,也大多生了异心,老夫自己亦陷在他们手里,同时,又有燕王写给老夫亲笔书信一封,你也知道,老夫曾在燕王座前为将,多次随燕王征战漠北,这种情形下,老夫还有别的选择么”
刘真听了默然不语,陈亨又道:“刘总兵,如今你同老夫一样,已是别无选择,何必让兄弟们徒劳丧命呢,老夫单骑入营,一是念着咱们袍泽情意,二来也是念着你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不忍让你为了皇室内部之争而白白送命。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新帝登基之后,朝廷对我武人如何相待,想必你的心中也很清楚,刘总兵当此时刻,该做决断了。”
刘真摇头:“多谢陈都督美意,皇上是道统所在,刘真身受国恩,不愿背负乱臣贼子之名。”
陈亨眉头一皱,大声喝道:“刘总兵,忠有大忠,亦有小忠,大忠者忠国不忠君、忠事不忠人,小忠者忠君不忠国、忠人不忠事。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之流就是小忠了,兼之目光短浅,食古不化,虽以忠良自诩,于国于民有害无益
老夫虽是武人,耳闻那书呆子要搞什么井田之制,都要笑掉大牙。自辅佐皇上至今,这酸儒干了些甚么好事哼他就干了两件事,一是改甚么上古官制,堂堂皇皇,沽名钓誉,其实呢不过是削减税、法、兵诸司官员,大肆增添国子监、御使台的文人罢了;
另一件事,就是削藩,削得叔侄相残,天下不安。朝廷由着这帮书呆子折腾,能做出甚么好事来老夫将近七旬,一生征战沙场,你道老夫怕死么若不是因为这些书呆子干的那些蠢事让老夫生了一肚子鸟气,你道老夫就肯痛快归降”
这番话,只听得刘真左右兵将人人为之动容,刘真却心如铁石,不为所动,只道:“陈都督金玉良言,奈何人各有志”
陈亨白眉一耸,怒道:“难道刘总兵真要与老夫动武,让我大宁官兵自相残杀”
刘真哈哈一笑,说道:“陈都督是刘真的顶头上司,如今外边又有数倍于我的大军,士气尽丧,刘真如何能战我也不想让将士们徒劳送死。”
陈亨有些讶异,目光一凝,问道:“那么刘总兵意欲何为”
刘真道:“这营中兵马,刘真尽数付与都督,只求都督赐刘真一匹马,刘真自去归附朝廷。”
陈亨愕然:“刘总兵可知此一去朝廷纵不治你死罪,亦难再谈前程。”
刘真道:“若是一战,徒送将士性命,若是归降,愧对皇上和朝廷,刘真所作所为,但求心安而已。”
陈亨摇摇头,又点点头,终于长长一叹道:“罢了,你自去吧”
他提马睥睨,高声道:“刘总兵与老夫一战,寡不敌众,故而单骑突围,都听清了么”
三军哑然,迟疑不敢答。
陈亨大怒,厉声喝道:“兔崽子们,耳朵里塞了驴毛吗听清楚没有”
众将士机灵一下,齐齐应道:“听、清、了”
陈亨下马,抚了抚马鬃,对刘真道:“刘总兵,老夫这匹好马,就送给你了。”
刘真腾身跳下战车,翻身跃上战马,向营中将士投注了最后一眼,又向陈亨重重地一抱拳,奋起一鞭,马蹄“踏踏踏踏”如敲羯鼓,在万马千军注视之下,单骑远去,好不孤零。
陈亨摇摇头,跳上战车,高声吩咐道:“三军将士听我号令,兵发松亭关”
陈亨本就是松亭关主帅,这一番领着六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回松亭关,松亭关守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见得大都督刚刚率军离开,又旗幡招展地赶了回来,连忙开关请见,陈亨带着兵马进了松亭关,这才召集守将,说明情况。
事到如今,一切已尽在他的掌握,松亭关守军将士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明旗顺利扯下换上了燕旗,须臾之间,松亭关就掌握在燕王手中了,燕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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