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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微笑道:“这里如此艰苦,怎生行周公之礼呀婚礼不曾大操大办也就罢了,这头一次恩爱缠绵,怎么也不能草率了。”

他握住谢谢的手,柔声道:“等我们安全脱险,吃得饱饱的,洗得净净的,再好生恩爱一番。这头一次,怎么也要让咱们念念不忘才成,也许几十年后咱们儿孙满堂了,想起这头一回,还能会心一笑,回味无穷。”

“嗯”

谢雨霏听得满眼小星星,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夏浔历经三个月,已经蓬勃生起不曾刮去的大胡子,甜甜地道:“奴也期待着”

“还是自称我吧,像梓祺那样,咱们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在外人面前注意些就成了,你是谢谢,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谢谢,用不着奴呀奴的”

要说这“奴”,只是女儿家的自称,倒也不是奴隶的意思,但是谢雨霏感受得到他的尊重和心爱,满心欢喜,也不强辩,仍是温驯地点头。

“咳”

旁边忽地一声轻咳,二人赶紧分开,南飞飞蹦蹦跳跳地现出身来:“姐姐还是一身男装呢,大家都起来了,注意着点,小心叫人看见。”

夏浔起身笑道:“我去洗漱一下,西门兄呢。”说着不待回答,就走开了。

济南是泉城,虽然几个月下来,搞得人间地狱一般,但是水源并不缺,以前许多人饿得爬不动,躺在泥地里等死,当然不会再有心洗漱。如今剩下这些人至少有口饭吃,为了防止瘟疫,就算不爱洁的人,守军也是强迫每日洗漱的,所以大家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倒是不致弄得身上臭烘烘的。

看着夏浔走开,南飞飞歪着头打量打量谢雨霏,忽然像是有什么大发现似的,惊奇地张大眼睛:“姐,我觉得你的气色神情,好象跟昨天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呢,吃了什么好东西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这么亮”

谢雨霏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骄傲地道:“姐成亲了。”

南飞飞瞪圆了眼睛:“在这儿”

谢雨霏优雅而得意地点头。

“就昨晚上”

谢雨霏继续优雅而得意地点头。

南飞飞出了口大气,赞叹点头道:“左右不远还有别人住着,就这儿,就这时候,你们居然能拜堂洞房,啧啧啧,佩服,妹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不愧是我姐”

谢雨霏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嗔道:“这帐蓬这么破,抬头都是洞,怎么洞房啊,人家只是拜堂成亲了好不好还没还没呢”

南飞飞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想呢,你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谢雨霏又好气又笑:“我是女人就算有人饥不择食,那也不该是我吧”

南飞飞笑嘻嘻地道:“这可不好说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二十岁是偷食吃的小松鼠,姐可是个老姑娘了,谁知道你偷没偷嘴吃”

刚说到这儿,城头梆子声突然变得毫无节奏,“梆梆梆梆梆”

二人脸色一变,登时敛了笑容:“不好,燕军又攻城了”

“奇怪,看他们打得热火朝天的,这箭怎么不是射到城里巷弄间就是软绵绵的射到了城外,攻势也”

陈小旗提着刀站在城头,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笨蛋蠢货白痴废物傻瓜滚你姥姥的”

正在因为自己这面城墙的攻势看着火热、实则微弱而暗自窃喜的总旗官羊魅一听陈小旗向自己提出疑问,不禁勃然大怒,骂完了还不解气,又在他屁股上狠狠加了一脚:“敌军攻势猛烈,我等伤亡惨重,懂吗快去守城,放些甚么狗臭屁”

陈小旗恍然大悟,赶紧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督战守城”

陈小旗咬牙切齿地冲上去,举着刀子来回奔跑,指挥着那些兵丁民壮都跟着跑动起来,从远处一看,也不知这儿的攻势是何等的猛烈。

少了抛石机对城头的破坏和铜火炮对守军的压制,燕军攻城的难度明显加大了,伤亡也更多了。

燕王朱棣攻了两日不见成效,正自烦燥,居然又接到了几个坏消息。

运势似乎就像风一样,顺利的时候,顺风顺水,甚么都顺,不顺的时候,各种问便接踵而来。

燕王朱棣接到的第一个消息,是朝廷马上又要抽调兵马、整顿败兵北上了,主将是谁尚未确定,但是兵部已经开始抽调军队。白沟河一战中,若非帅旗突折,朱棣险些就此大败,那袭其后营,再攻其侧翼的战术,就是出自魏国公徐辉祖之手,朱棣对这个大舅子,其实是颇为忌惮的,徐辉祖已经回了京,迄今主将未定,显然朱允炆倒底放心不下把大军的控制权交到徐辉祖手上,朱棣听了这消息,却是放心了许多。

不过他在济南城下困城三个月,也是师老兵疲,如果朝廷再有生力军来,只要不是李景隆为帅,恐怕再弱也弱不到哪儿去,这一点却不得不注意。

朱棣召集诸将,正在估算朝廷大军还需多久才能北上参战,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在济南城下,后军指挥使房宽忽然满身鲜血地跑回来,跪地请罪说,南军都督平安、陈晖合兵一处,截他的粮草,他将车子圈起,结阵自保,却被明军以火箭焚烧了粮草。

同时平安还禀报,他率兵追赶时抓住了几个明军,从他们口中问出,平安已经集中了许多舰只,并从军中选拔出了五千名使船会水的士兵,准备近日沿运河兵进德州,水陆配合、诸军配合,要把德州军粮夺回去,即便夺不回去,也宁可焚之一炬,绝不资敌。

朱棣听了这个消息,不由暗吃一惊,粮食,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粮就没有军队,储存在德州的军粮不但可以安稳军心,还能继续招兵买马,断不容有失。同时,这么庞大数量的粮食,要运回北平绝非易事,如果等到金陵那边发了兵,这边再有陈晖、平安等兵马沿途袭扰,这粮食就将成为自己的软肋,不但运不回北平,连军队都可能拖死在这儿。

济南城高墙厚,不易攻打,守军又被铁铉一招绝户计逼得再无退路,死守危城,就算他现在撤了先帝神牌,几日间怕也攻不下来,两相权衡,还是保军粮要紧,此时一退,还可以给世人一种因为敬畏皇考,故而撤退的印象,无疑对自己争取军心民心也是大有益处。

想到这里,朱棣果断决定,放弃济南,回师德州,护送军粮赶回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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