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我已禀报了皇上如何处治,唯有听从陛下圣裁”
徐二夫人哭问道:“大伯,掸寿到底犯了什么罪呀”
徐辉祖不答,扳鞍上马,扬手一鞭,便追着那些锦衣校尉们去了。
正心殿里,刚刚下了早朝的朱允炆怒不可遏地瞪着跪在面前的徐增寿。
早朝还未开始,徐辉祖就来向他请罪,说明了三弟通敌的事情,朱允炆勃然大怒,立即叫几名锦衣尉跟了他回去拿人,都个早朝期间,朱允炆的脸色都不好看,父武百官都看在眼里,却也不敢动问。等到早朝一散,依照习惯,他该到侧殿用些食物,然后到正心殿批阅奏章,可是朱允炆已无心处理公事,更无心用餐了,他直接进了正心殿,气忿忿地等在那里,一直等到徐辉祖把弟弟押来,朱允炆隐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喷薄而出。
“好好啊,原来朕身边藏了燕王这么大的一个耳目,难怪我朝廷兵马屡战屡败,原来都是你在向燕王通风报信”
朱允炆挥舞着从徐增寿怀里搜出来的那封正式的书信,狞笑道:“我京营兵马已四去其三,应天府外实而内空,嗯你这封信送出去,是要让那燕逆带兵一直杀进金陵城,取朕的首级吗嗯若非辉祖忠心耿耿,朕就要葬送在你的手里”
正说着,来了一帮子宫女太监。他们在倒殿里等着侍候皇上用膳,等了大半晌不见皇上出现,还以为今日早朝延时了,又一打听,才知道皇上直接来了正心殿,一众宫女小太监们连忙棒了碟子碗儿,把膳食又端到了正心殿。
管事太监走在头里,也没注意殿上情形,进了门便向皇上弯腰施一礼,细声细气地道:“皇上,操劳国事也要注意龙体啊,您该用朦了
“滚出去”
朱允炆一声咆哮,抓起一个茶杯便掷过去,吓得那管事太监一机灵,后边端着盘子碗的跟进来的太监宫女们齐刷刷跪了一地:“皇上恕罪”,
“出去,都出去”
守在御案旁边大气不敢出的木恩见状,连忙跑过去轰人:“去去去,别惹皇上不开心,把碎茶杯也捡出去。”
木恩帮着拾起碎成几瓣的茶杯,轰着他们往外走,这些人眼见皇上龙颜大怒,骇得好象身后跟着一头老虎似的,一溜烟儿地逃了去。木恩跟在后边,出了正心殿把碎茶杯片塞到一个小宫女的手里,轻轻一捏她的手掌,飞快地说了几句话,那小宫女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木恩忙挥手道:“去去去,还不快走,不知死活”
那小宫女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追着那些御膳房的人马离开了。
木恩深深地盯了眼那个叫戴逸萱的小宫女的背影,转身便往回走,刚到门口儿,就听里边朱允炆喝道:“你还敢顶嘴来人啊,把他给我拉出去,明正典刑”
“皇上杀不得我,我徐家有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也不保谋反之人”
“谋反皇上只知怨天尤人,难道从不思己过吗先帝尸骨未寒,皇上便无罪诛戮诸王,请问皇上,仁在哪里先帝三十年励精图治,皇上只三年功夫,便把天下治理到这步田地,请问皇上,贤在哪里好端端的,谁人会人”
“你该死”
朱允炆恼羞成怒,这一声尖叫,又细又厉,简直比太监的声音还尖细,刺得木恩耳膜一痒,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木恩扭头一看,就见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罗克敌正健步如飞地向正心殿赶来。
纪纲从租住的房子里出来,四下撒摸了两眼,便懒洋洋地沿秦淮河走去。
河对面就是责楼区,这一片儿却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们租住的地方,相当于后世的棚户区,房舍小拥挤狭窄,货真价实的斗室陋居,不过胜在价钱便宜。
所以这一片连着一片的棚户区,不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们为了省钱愿意租住,就连许多进京做生意的小买卖人也愿意住在这儿。
许多人还自己生火煮饭,他们又没有个统一的起床时间,以致这一片房舍什么时段都有烟囱冒烟,烟囱造得低矮,那烟气便在这片棚户区里低徊不去。这些简陋的棚户区,最叫官府头疼的就是失火问题,至于治安,打架打不死人、扒窃不超百文,左右不过就那么点事儿,巡检老爷们早就放弃管理了。
纪纲已经知道夏浔所说的那个大人物是谁了,大明曹国公、曾先后领八十万大军挂讨逆元帅印与燕王一战、如今朝廷的主和派领袖李景隆,居然就是就是他们安插在朝廷心脏的耳目,如果不是亲耳听夏浔说起,他如何敢信。
可是,另一条线更加叫他好奇,那条线他始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夏浔只是告诉他,每天都要在乱石巷这条胡同里走上一遭,在某一堵乱石砌就的房山墙头儿,砌石堆中有一块红砖,那块砖下边第三块石头是活动的,每天去了抽开石头看看,有东西就取出来。
纪纲也是个很小心的人,为了每天的“固定巡逻”不引人注意,他考察一番后选在这片棚户区住下,因为那条巷子是贫民区,恰与这片棚户区相连,走动起来,显得比较自然。他又特意查看了一下,在那条乱石巷的尽头路口有一家小吃店,专卖鸭血粉丝汤和葱油饼儿。
于是,本来只爱吃煎饼卷大葱的纪纲突然变成了鸭粉汤的狂热粉丝,风雨不误地,他每天晌午都走出自己的蜗居,穿过乱石巷,到街头那家小店去,喝两碗鸭血汤,吃六张葱油饼,纪纲倒是个着实的大肚汉。回来的路上,他便顺理成章地拐到那户人家的房山墙处,方便一下。
小解而已,不要说甚么有辱斯父,随地小解甚至大解的赶考举子有的是,你可不要以为穿上一身儒衫,就真的陡然升华到连吃喝拉撒都和常人不一样的圣人了。每年春闱秋闱结束,到处排放米田共和调戏大姑娘小媳妇这等卫生和风化方面的问题,都是例代以来各个朝廷极为头疼的事情。
今天一如往日,纪纲经过那户人家的房山头时,看都不看一眼,摇摇摆摆地过去,穿过巷子在小吃店的棚子里坐下,不用他招呼,老板就麻利地盛了六张大饼,两碗鸭血汤端过来。纪纲吃完了饭,付过钱,便又摇摇摆摆地往回走,经过那户人家的房山头时,很自然地就往里一拐。
如果说一开始他在这里方便还是有意而为之,如今却已是条件反射了,撩开长袍,解开裤带,放水完毕弯腰系裤子,趁这功夫,他抽出那块石头,伸手往里一探,动作驾轻就熟。他以为还和平常一样,里边什么也没有,但是这一次,他的手指却碰到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
纪纲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将那纸条弹进袖筒,塞回石头,便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