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如此。
金陵是大明的帝都,行商坐贾,各地旅人很多,如今都在陆续返乡,水路旱路上络绎不绝都是行色匆匆返乡的人。
老百姓要过年,似乎倭寇也要过年。老百姓过年要置办年货,而倭寇过年则是趁着进行更大规模的劫掠。
五军都督府拟定剿灭倭寇的计划后,已经会同兵部,把将令传达给了沿海诸卫,水陆配合进行围剿,不过夏浔从双屿赶来报账的人。中听说的情况,似乎成效不太理想。
大明的海疆太漫长了,它就仿佛一个睡在那里的巨人,而倭寇团伙就像一群蚊子,无处不予骚扰,根本防不胜防。沿海诸卫一旦集结重兵后,空有威慑力,却无法对倭寇形成有效的杀伤。
倭人不是想攻占军事要塞,而是抢钱抢粮抢女人,甚至抢孩子,官兵一旦集结,就无法保卫这么大片的土地,常常是他们闻警出兵后,倭人已烧杀抢掠一番扬长而去。如果分散驻兵,以倭人的悍勇,小股的明军在对抗中又要落了下风。
拥有海船的观海卫、太仓卫、双屿卫更是疲于奔命,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大海,甚至连大一点的湖泊都未见过的将领,任由他发挥最大的想象力,也想不出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支根本不想与你正面为敌的倭寇队伍是何等的艰难,即便以数百年后的舰船行驶速度,雷达扫瞄范围、飞机侦察半径,这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何况是依靠那些木帆船。
夏浔了解的不是很仔细,可就他听说的这些情况,已经觉得很头痛了,不过对此他也无可奈何,甚至不能妄加议论。由于平民百姓,要是听说仗打得不好,都可以灌几杯黄汤之后,趁着酒兴高谈阔论一番,但是由于他的身份特殊性,他不可以。
到了他这个位置,方方面面、上上下下需要维护的关系太多了,尤其要注意不能干涉自己领域以外的事情。除非他去都察院做御使,否则就没办法无所不问。你能想象国土资源部部长跑到国防部,就边境上发生的一起两国冲突事件对军界大佬们指手划脚,评过论非的么
想做一个包揽一切的超人,最后一定连渣都剩不下,不过,各方面的事情,不管是京里还是京外,包括发生在东海的这一切,他都在尽力关注着,因为他在寻找脱离争嫡漩涡的一个契机。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他留在京里,以他所拥有的能量,必煞成为双方争夺的目标,他是无法超然事外的。
当然,插手其中,支持某一位皇子,以他这等爵禄地位,也未必就有杀身之祸,但是失去的风险远比可能得到的更多,那么还有什么理由插手其中呢
“重耳在外反得活”,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走出去。可是要走出去,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名目。在此之前,他只能小心地游走于两位皇子之间,既不能表现的过于热罂,陷得太深,想脱身也不能,又不能诅袱们产生一种“敌人”的感觉。
这些天,夏浔使尽浑身解数,小心地周旋在两位皇子之间,万幸还没出什么纰漏不过两位皇子的耐心正在渐渐损耗殆尽逼他表态的步伐越来越快夏浔也快招架不住了。
如此种种,令夏浔近来情绪有些消沉,真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
谢谢和梓祺察觉到丈夫近来心事重重,对他格外地温柔体贴起来。梓祺虽然眼热谢谢怀了身孕,却也没有穷形恶相地整天纠缠丈夫,虽然人前她还是那个蛮横霸道的五虎断门刀女传人,可是几年的婚姻生活,业已让她变成一个知冷知热、温柔体贴的少妇了。
今天夏浔在大报恩寺忙碌了一天,回到府上时,左丹已经等在那里了。
夏浔叫了左丹一起坐下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一同来到书房,左丹按照夏浔的吩咐,每日都会搜集方方面面的情报,逐一向他汇报,已经形成定例。夏浔一边喝着茶,一边认真倾听着,感兴趣的东西,就在纸上记下要点。
说到最后,左丹说到:“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皇后放出风来,要为中山王府小郡主招郡马呢。”
“哦”
夏浔笔尖一顿,在纸上捺下了一个大大的黑点,霍地抬起头来,问道:“招郡马”
左丹笑道:“是,今天是诰命夫人们进宫向娘娘请安的日子,娘娘透露了这个消息,现在消息已经在金陵城里传开了,家里有适婚男子的文武大臣人家,都在张罗这件事呢。定国公与国公走得一向比较近,卑职想,这件事国公也该关注一下,如果郡主嫁了与国公不大会得来的官员人家去,多多少少与国公总会有些影响的。”
“嗯”
夏浔又低下头,在纸上涂涂抹抹的,可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迟疑片刻,问道:“想攀这门亲的人家很多么”
左丹道:“是,这郡马与驸马不同,没那许多约束,郡主的姐姐又是当朝皇后,这门亲事热的很,就算是不愿与公主结亲的公侯勋戚、一品大员人家,对此事都热衷的很呢。有些听到消息的官宦人家,自己没资格给皇后娘娘递上话儿,现在正到处托关系,想托人说和呢。”
“知道了”
夏浔淡淡地应了一声,一时心乱如麻,连左丹起身告辞,自己怎么回答的都不知道。
直到房门传来“嚓”地一声轻响,他才定下神来,仔细一看,一张纸已经被他涂成了黑扇面儿,可以拿丢写金字了。
夏浔搁下笔,把纸一团,狠狠丢进纸篓,仰在椅上长吁了一口气。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茗儿的音容笑貌,从那个穿得毛茸茸的好象一只小白兔的刁丫头,活泼地蹒跚在燕山雪峰之上;再到那个猫一般魅惑地蹑到他的身边,用一双小手掬起他的脸颊,柔柔的梦幻般的嗓音对他甜甜地倾诉“大叔,我好喜欢你”的纯萌少女
不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么目的不是达到了么怎么心里空落落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夏浔无聊地徘徊在庭院里,耳畔忽煞传来一阵凄凉的笛声,侧耳倾听一阵,循着那笛声举步走去。
笛是羌笛,乐曲充满了一种异域的风情,带着种凄凉哀婉的感觉。
夏浔信步走去,才发觉声音传自两个龟兹女孩的住处,她们的住处在苏颖的院落以西,府邸最偏僻的一角,夜晚的时候,那里人迹罕无,又无灯光,显得比较渗人。夏浔这才想趄自打把她们接回府来,就丢在这儿任其自生自灭了,这些天来竟然没有过问。
他走到两人所住的小院里,见堂屋中透出一线灯光,便举步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恰好听见里边笛声停了,两个女孩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对答了几句什么,沉默了一阵儿幽幽的笛声又复响起。
夏浔一推门,房门吱呀一响,里边两个女孩儿听到有人,“啊”地一声惊呼其中一个便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往脸上系面纱,另一个丢了笛子,面纱丙丙掩住一半,看见进来的是夏浔,又惊又喜,赶紧放下面纱,急步走到他面前双膝跪昏恭谨地道:“主人”
“起来吧。”
夏浔瞧了瞧她他这也是头一回看见这个龟兹女孩的相貌,深深的眼窝,直挺的鼻梁,肤色白哲,五官线条明朗,带着一种欧洲年轻女性独有的魅力。
“你如”
“我是您的,主人”
“不不不,我是说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叫西琳主人。”
gu903();“哦,西琳,我这儿不兴那么多规矩用不着口口声声主人主人的,起来说话。”